抗戰前夕，北京故宮文物打包南遷和新中國成立前，那些抗戰時期南遷的故宮文物又被從南京運到了臺灣。這是兩段最為海峽兩岸同胞耳熟能詳的故宮文物的故事。也因為這兩段故事，長期以來，在兩岸間形成了這樣一個印象——北京故宮最好的文物，抗戰時都被打包南遷了，而留下的都是一些低檔次的，不值得打包運走的東西。故而，近年來，有關臺北“故宮博物院”館藏文物比北京故宮博物院珍藏的文物既多又好的說法，在民間越來越廣為流傳。甚至有人據此認為，臺北“故宮博物院”才是唯一代表1937年以前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館藏水平。

然而，真實情況真的如此嗎？近日，北京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做客本報時，對上述觀點給予了批評，并詳細揭開了抗戰前故宮文物南遷和南遷故宮文物遷臺的歷史內幕。并告訴人們，新中國成立前蔣介石帶往臺灣的故宮文物不僅數量少，而且等級普遍較低，而絕大多數的珍貴故宮文物依舊留在北京故宮博物院里。

南遷的故宮精品文物并不多

“1931年日寇侵略東北，華北告急。為了免遭日寇破壞，1933年后，包括蔣介石在內的故宮理事會，決定把一部分故宮文物南遷。于是，故宮人制作了13491個箱子，裝好文物后分五批半公開地運往上海和南京。”單霽翔說，當這13491箱文物輾轉于1937年7月到達南京后，不到一年，南京又告急。“這樣這1萬多箱文物又分批分散邁上漫長西遷之路。”

“西遷最遠的一條路通過桂林、貴陽、安順從貴州到達四川大后方；而最險的一條路從鄭州、西安、寶雞、漢中，從秦蜀古道入川。”單霽翔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但就這樣，裝有文物的箱子通過蜀道進到四川峨眉山，然后再通過船到達重慶。

1945年日寇投降，蔣介石下令在南京修庫房，準備把這13491箱文物存在南京。就這樣，1947年6月，13491箱故宮文物又被從重慶、四川運回南京。結果一清點13491箱文物一箱也不少。

“為什么要講這一段呢？”談到文物運回南京時，單霽翔突然自問自答說，“就是想告訴大家，這就是故宮人的精神！”

單霽翔說，經過8年多的跋山涉水和炮火連天，但文物一箱也沒少，“而到了1948年，蔣介石決定去臺灣，那時候有大量的軍用物資、民用物資，包括金條、故宮文物、中央研究院資料等要往臺灣運。”據單霽翔介紹，因當時沒有那么多船只，結果第一第二艘船都裝了故宮的文物，第三艘是軍艦，當裝到一半的時候，被海軍叫停了。這艘軍艦原計劃裝1700箱的，但最后只裝了900箱。這樣，故宮文物被運往臺灣的一共是兩船半，總共2972箱，而南遷文物一共則是13491箱。也就是說，南遷文物最終只運往臺灣22%。而就在運走的2972箱里，共有597556件文物。都是什么東西呢？54萬件主要是明清檔案、書籍、資料，而真正的器物、古玩字畫、青銅器、金銀器等只有52000件。“到此我們可以做個對比了，故宮一共有文物186萬件，這是除去上個世紀80年代故宮劃分給檔案館的1000多萬份的明清檔案，但是臺灣運走的60萬件大部分都是明清檔案，即便就按這個比例，臺北‘故宮’珍藏的明清檔案也只是我們移交檔案館的1/20。”

“實際上，臺灣運走的文物不到北京故宮博物院的1/20，而留在北京故宮博物院沒有南遷的文物器件有120萬件，臺灣只有52000件。”單霽翔說，這個原因一是蔣介石當局裝運文物去臺灣時比較倉促，本來打算全部將南遷文物運走，所以在裝運時沒有進行挑選，而先裝運的文物中又以明清檔案為主，后來因為沒有船只，南遷文物的78%留了下來。其二，在文物南遷時，由于故宮人從情感上當時不愿意將文物南遷，因此，打包時，有很多在地庫的文物沒有打，加上很多大件物品沒法打包，像2200件西洋鐘表一件也沒有打包，1500塊地毯、6300件明清家具等都無法打包。后來日寇進入北平后，故宮六年半沒有對外開放，偽政權列了一個接收文物清理的計劃，工作就是清理沒有運走的文物，接收文物清冊現在就保管在北京故宮博物院，上面記載著當時沒有運走的文物數量是1189000件。這就是說，實際故宮絕大多數文物沒有南遷，南遷的文物只有22%去了臺灣，“這就是事實”，單霽翔強調。

真正的故宮文物還留在北京

“今天我們為什么可以說真正的故宮文化遺產還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單霽翔表示，文化遺產分為三個方面，一是可移動文物，二是不可移動文物，三叫非物質遺產。關于不可移動遺產部分，北京故宮有1200棟古建筑，一棟也沒有搬走；非物質遺產部分，北京故宮的專家學者幾乎都沒去臺灣，故宮的整體非物質文化實際仍然留在故宮。

單霽翔說，臺北“故宮博物院”是一九六幾年建成的，它一建成就滿世界辦展覽，而那段時間，北京故宮博物院文物也沒有得到全面清理也沒有開放，所以給人們的印象是，臺北“故宮”的文物多、文物好。“實際上，現在看來，臺北故宮的宣傳也開始商業化了，他們一宣傳的就是那塊‘肉’，那棵‘玉白菜’。實際上，這些東西在北京故宮只能算得上三級品。”當然，單霽翔同時表示，臺北故宮也有一些上等文物，比如，宋元書畫、五大官窯、琺瑯彩瓷器等，還有幾件青銅器。相比之下，北京故宮大量的、天文數字的寶物，臺北是沒有的。不過，北京故宮有大量文物沒展出。這幾年故宮展出的文物已經努力從原來的0.4%增加到了0.8%，而世界大一點的博物館展出的文物大概達到10%到20%，北京故宮卻不到1%。“因為你展出不了那么多東西，人們看不到那些東西，就會認為‘故宮有那么多東西嗎？’”單霽翔坦言，這是北京故宮博物院短板，也是正在著手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