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縮水”的軍演

為期12天的美菲2017年度“肩并肩”聯合軍演于5月8日正式開始，“縮水”成為國際輿論對于此次軍演最大的關注點。

據菲律賓軍方發言人塞萊斯特·賽雅頌介紹，本年度菲美共派出參演部隊約5400人，同去年相比減少了5700人。

“縮水”的不只是參演人數。軍演菲方指揮官、菲律賓中部軍區司令官奧斯卡·拉克濤在軍演開幕式上稱，根據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的要求，本年度“肩并肩”聯合軍演調整了演習內容，從國土防衛轉為人道主義援助、救災和反恐。這意味著過去常常挑起外界緊張神經的對外防御和海上安全方面的演練不再出現在此次軍演的內容清單上。

此外，菲律賓《商報》稱，這次演習的地點在菲律賓北部的呂宋島地區和中部的米沙鄢群島地區，這是近年來“肩并肩”軍演首次放棄南海作為軍演場所。該報援引菲律賓國防部長洛倫扎納的話稱，這一調整的目的在于避免引發爭端區域緊張局勢。

“這次聯合軍演的規模、內容和地點都發生變化，主要來自菲律賓的主動作為。”中國社科院東南亞研究中心副主任許利平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分析稱，不同于以往的“高調”，此次軍演可謂低調進行，可以看出菲律賓方面更多是基于自身需求。

事實上，此次聯合軍演在開啟之前就可謂一波三折。鑒于美菲此前簽署的互防協議以及來訪部隊協議，兩國每年定期舉行三大聯合軍演，代號分別為“肩并肩”、“戰備與訓練合作”以及兩棲登陸演習。然而，去年9月，上臺不久的杜特爾特一度放出狠話，稱將停止與美國舉行聯合軍演。之后，在菲律賓國防部的建議下，杜特爾特同意保留“肩并肩”年度軍演，但只聚焦于反恐及人道領域。

許利平指出，杜特爾特政府“棄二取一”，在取消另兩次聯合軍演的同時保留“肩并肩”聯合軍演，主要是為了延續菲美同盟關系。但很明顯，不同于以往的大張旗鼓，菲方并不希望在這次軍演中向外界釋放太多挑釁信號。

外交政策的修正

演習開始之前，美方始終沒有放棄拉攏菲律賓的努力。法新社援引軍演美方負責人尼克爾森8日的話稱，縱觀過去33年，每年的美菲聯合軍演都有不同，美方希望今后的演習規模更大。而就在去年的“肩并肩”聯合軍演中，美菲雙方還大秀親密。

這一次，面對盟友一如既往的熱絡，菲律賓為何卻顯得意興闌珊？

法新社認為，美菲此次聯合軍演較往年大幅縮水，源自菲律賓杜特爾特政府上臺以來做出的政策軸心轉向。

自去年上臺之后，杜特爾特就與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多次“互嗆”，他甚至威脅稱，“菲律賓是時候和美國說再見了”。雖然隨著此后特朗普當選美國新任總統，雙邊關系有所緩和，但杜特爾特并不打算停止與中俄等國建立更堅實關系的腳步。

近來，杜特爾特的這一步伐尤為密集。在“肩并肩”聯合軍演開始的前幾天，洛倫扎納透露，杜特爾特5月將對俄羅斯進行訪問。在此期間，菲俄兩國國防部長將簽署一項軍事合作框架協議，之后菲方將認真考慮俄羅斯向菲軍隊提供軍事裝備的可能。

差不多同一時間，杜特爾特還于本月1日登臨到訪菲律賓達沃市的中國海軍軍艦參觀，并稱中國軍艦的訪問是中菲關系建立信心的一部分，此舉被國際輿論普遍認為是菲中關系明顯變暖的積極信號。

“可以看出，杜特爾特政府正在實行一種務實的大國平衡的外交政策。”許利平指出，在杜特爾特上臺之前，菲律賓前任總統阿基諾三世奉行的是向美國一邊倒的外交政策，最終的結果是菲律賓自身的國家利益非但沒有受到保護，反而遭到損害。“因此，杜特爾特對政策進行調整，一方面在經濟上與中俄等國進行密切合作，并在政策安全上淡化中菲雙方在南海問題上的爭議，另一方面繼續保持與美國的安保合作，但并不擴大這種合作的規模。”

“降級”2017年度“肩并肩”聯合軍演，正是杜特爾特修正外交政策的一次具體行動。香港《南華早報》直言，杜特爾特希望減少馬尼拉方面對美國的軍事依賴，同時擴大同其他地區大國之間的聯系，這其中就包括中國和俄羅斯。

“雖然杜特爾特的政策修正遭到一些壓力，但目前看來，這個修正是成功的。”許利平指出，在杜特爾特看來，菲方的安全訴求是有限的，而美國的安全訴求卻有擴大之嫌，“畢竟美國不只是對菲律賓，而是對整個區域都可能有更大訴求。”

悄然發生的轉向

顯然，這場“縮水版”的聯合軍演對于美菲這對盟友而言并不是一次愉快的合作。一些西方媒體甚至直言，菲律賓可能徹底拋棄美國。

不過，更多分析認為，情況還不至于如此。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援引專家觀點稱，美菲盟友關系目前看來還很安全。一些相似的聲音指出，杜特爾特選擇讓此次“肩并肩”軍演降級而非徹底中止，表明他依然將美國作為菲律賓的一張保單。

“毫無疑問，菲律賓的戰略調整會對美菲同盟關系產生一定影響，但目前還不至于發生根本性改變。”許利平指出，美菲1951年制定的《美菲共同防御條約》這一兩國同盟政治根基尚未動搖，雙方關系的未來走向取決于相互之間能否形成良性互動。

不過，對于東南亞其他國家而言，菲律賓的外交政策修正無疑將起到示范作用，越來越多的國家將意識到，務實理性的大國平衡戰略才更符合自身國家利益。

4月底剛剛結束的東盟峰會就是一個風向標。不少外媒關注到，峰會上的情緒悄然發生變化。德國《法蘭克福匯報》稱，作為今年東盟輪值主席國，菲律賓在外交政策方面實現大轉變，正離開傳統盟友美國而與商業伙伴中國改善關系，這也對整個地區產生了影響。老撾、柬埔寨、泰國、馬來西亞和印尼等國都已經開始或正在打算朝類似方向轉變。

“相比奧巴馬政府時期的‘重返亞太戰略’，特朗普政府更有可能基于美國自身的經濟利益和安全利益而在東南亞采取一種‘收縮版’政策。東南亞國家也看到美國的這種戰略收縮，尤其是特朗普提出的‘美國優先’政策讓它們擔心關鍵時刻是否還能依靠美國。”許利平指出，此外特朗普對于多邊貿易和雙邊貿易的重新審視，也讓市場并不成熟、經濟競爭力相對有限的東南亞國家充滿擔憂。

如此看來，菲律賓及更多東南亞國家不再將“所有雞蛋”放到美國這一個籃子里也就在意料和情理之中。(記者 嚴 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