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某品牌營銷針對微博置頂的“刷單”價目表。網絡截圖

近日，央視報道影視行業播放量數據造假時提到，“水軍公司”報價表中顯示，可以在多家網絡平臺“刷流量”。其中，在愛奇藝刷流量40元1萬條，在某門戶視頻為15元1萬條。

記者發現，影視行業“水軍”刷流量情況較為普遍，有公司工作人員自稱群內“水軍”上千人，一天可刷取幾百萬播放量，最低30元可刷10萬流量。

專家分析，數據造假給片方帶來直接的經濟利益，也可以提高劇中演員的身價，為刷收視率、播放量提供條件。此外，由于法律方面存在缺陷，相關部門監管不嚴，也造成這種現象越來越猖獗。

多部劇被指流量造假

據央視報道，熱播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創下309億的全網播放量。且一天時間內播放量增加14億。“這意味著7.6億網民無論男女老少都在看劇，且每人至少兩次。”一份“水軍公司”的報價表顯示，可以在愛奇藝、QQ音樂、騰訊視頻、網易視頻等多家網絡平臺“刷播放量”。

此前，電視劇《孤芳不自賞》開播后不久也被指“買水軍刷好評，做完后賴賬”。對此，《孤芳不自賞》官微發聲明稱，有關“雇水軍及欠薪”的不實信息系部分別有用心的網絡用戶惡意捏造。目前制片者已向公安機關報案，并委托律師。對于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

數據造假觀眾受害

高流量對影視公司的估值影響不言而喻。據媒體報道，點擊量超過300億的某劇，3月1日播完，次日，該劇投資方之一的某上市公司發布定增公告，估值50億元——2015年該公司估值僅為2.5億元，翻了20倍。

著名導演李楊告訴新京報記者，影視行業數據造假“非常普遍”。數據造假能給片方帶來直接的經濟利益，也可以提高劇中演員身價，這種“眼前利益”令不少人刷收視率、播放量。此外，法律方面缺乏明確條文規范，相關部門監管不嚴，也造成這種現象越來越猖獗。“假的能賺錢，誰還用心做真的？”

“影視行業數據造假，直接受害的是中國觀眾，進而這個行業本身也會越來越畸形。觀眾沖著高分、高播放量去看電影，看完后卻發現是部爛片，時間長了，他就會對中國的電影失去信任。”李楊稱，如此一來，中國電影市場沒了觀眾，那些埋頭做影片的導演、演員也會受到傷害。

人大代表曹可凡也曾痛批虛假的票房、虛假的點擊率、虛假的收視率，嚴重影響人們對一部好作品的評價，成為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

■ 回應

多平臺打擊“水軍刷播放量”

“水軍”報價表曝光后，不少網友對影視劇“刷播放量”現象進行譴責。昨日下午，騰訊視頻、愛奇藝的相關工作人員向新京報記者回應此事。

騰訊視頻相關工作人員稱，報價表顯示，花錢能刷取播放量，“買家交錢后，是否能成功刷到流量，目前是存疑的。”此外，刷流量等數據造假情況對視頻平臺來說，并無任何益處。因此，無論是監管方面還是技術層面，平臺都在不斷打擊這一行為。

“希望相關部門可以監管并嚴厲打擊‘水軍公司’刷流量行為。”愛奇藝工作人員表示，2016年，平臺建成流量防刷系統，通過技術手段對刷量行為進行有效攔截處理。首席技術官湯興介紹，愛奇藝2014年就開始組建專業技術團隊進行反作弊行為，目前團隊有百余人。

湯興分析，2015年起，盜刷現象慢慢變多。一個最直觀的原因是相關方希望搶奪更多用戶的眼球，因為播放量高的內容自然排序靠前。此外，它可能有利益問題，有些比如自制劇會牽涉到分成，播放量高、廣告多，分成也會變多。

■調查

水軍公司100分鐘刷出10萬播放量

在社交媒體及購物平臺上，輸入“水軍推廣”、“刷流量”等關鍵詞，可以輕松找到能刷取視頻播放量的“水軍”。其中，有公司30元刷取10萬播放量。

“一天可刷幾百萬播放量”

昨日下午，新京報記者在百度貼吧發現，有網友發帖稱可以通過網絡推廣宣傳。記者與該網友小劉取得聯系，他介紹，自己在陜西一家網絡公司工作，公司位于西安市，經營范圍涵蓋網站建設、推廣，品牌管理服務等。

小劉介紹，他是公司專門負責影視劇推廣的工作人員，“公司幾個大群中有不少水軍，至少上千人。”其表示，他們可在騰訊、優酷、愛奇藝等視頻平臺上為影視劇刷播放量，“在優酷、愛奇藝視頻一天可以刷幾百萬的播放量，都是靠機器刷的”。

他提供的價目表顯示，在不同平臺刷取一萬條播放量，價格在3-5元不等。此外，除了視頻播放量，公司還可以刷取評論量、電影評分等內容。

昨晚7時18分，記者通過一視頻平臺，找到一部1958年的電影，由于時間較久，這部電影還是黑白片，播放量僅8922次。

小劉看到這部影片鏈接后，表示30元錢就能刷出10萬條播放量。

“安排了”，小劉收取30元報酬后表示，已開始進行工作。昨晚8時58分，記者通過同一視頻網站搜索上述影片發現，影片播放量已達11.3萬次。

回復博文0.3元/次

微博上，名為“水軍聯盟-微信投票掃碼微博投票”只發了8條微博，其中一條附有網頁鏈接，打開為“諾一品牌營銷”官網。

官網介紹，它為超過300家企業成功樹立品牌。具體服務包括，刷微博、微信的粉絲、閱讀、轉發、評論、投票、人氣維護和話題榜；刷視頻播放量、指數、評論及排行榜；網易、搜狐、新浪、今日頭條等門戶新聞發布、評論、點贊；愛奇藝、優酷、土豆、騰訊等視頻平臺的播放量、評論、點贊等。

價錢方面，高質量微博粉絲針對相關博文進行針對性回復，引導輿論，1000條以上為0.3元/次。如果擁有超過1000萬粉絲的微博紅人轉發博文信息或微活動，快速吸引關注，每次為1800元。

記者了解到，該平臺分為普通任務、注冊任務及下載任務。普通任務難度較低，報酬也低。多為分享鏈接到朋友圈、投票等，單價以0.11元居多。完成這類任務所需時間也較短，一般不超過3分鐘。而下載任務的單價則均在0.75以上，其中單價最高的是“新用戶支付0.01餓了么”，為2.5元。

平臺工作人員介紹，如果熟練操作多做任務，一個月能掙幾千元。

另一招募水軍、網站名為“推推兵”的工作人員稱，自己就是做任務起家。目前主要工作是接單，然后派發給個人去操作。如果業務熟練，僅靠做任務“有的一個月能做5萬元”。

■ 律師說法

“水軍”行為不當或擔責

《電影產業促進法》規定，電影發行企業、電影院等有制造虛假交易、虛報瞞報銷售收入等行為，擾亂電影市場秩序的，由主管部門責令改正，沒收違法所得，處5萬元以上50萬元以下罰款；違法所得50萬元以上的，處違法所得1倍以上5倍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責令停業整頓；情節特別嚴重的，吊銷許可證。

“水軍”行為也不意味著不負責任。

北京康達律師事務所韓驍律師表示，若水軍發布信息損害他人名譽，網絡散布或組織、指使他人在網絡散布的，屬網絡誹謗。網絡誹謗信息被轉發達500次以上，將被追究刑責。若發布的誹謗信息點擊、瀏覽達5000次以上，或被轉發次數達500次以上，則為“情節嚴重”，將會以誹謗罪追究刑責。

其次，若水軍一年內多次“網絡誹謗”他人未經處理，誹謗信息實際被點擊、瀏覽、轉載次數累計構成犯罪的，也應依法定罪。如果誹謗信息造成被害人或其近親屬精神失常、自殘、自殺等嚴重后果，及兩年內因誹謗受過行政處罰又誹謗他人的，可依法予以刑事處罰。

此外，雇傭、組織、教唆或幫助他人發布、轉發網絡信息侵害他人人身權益的，承擔連帶責任。水軍對被侵權人造成損害的，應承擔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侵權責任。而網絡用戶或網絡服務提供者侵害他人人身權益，造成財產損失或嚴重精神損害，被侵權人依據相關規定請求賠償責任。

新京報記者 趙凱迪 潘佳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