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尋找回來的世界》里的宋小麗,她是《懶漢相親》中的魏淑芬,她是《我愛我家》里的和平,她是《白云黑土》中的白云,她是《金太狼的幸福生活》里的王淑華……從“失足少女”到鄉(xiāng)村大媽再到都市母親,三十多年來,她塑造了大量身份地位懸殊、性格命運各異的角色,很少有女演員可以像她一樣伴隨著幾代人的成長——她就是宋丹丹。

憑借精湛的演技和有口皆碑的藝德,宋丹丹幾乎收獲了一個演員能夠獲得的所有榮譽:中國話劇金獅獎、中國戲劇梅花獎、中國電視飛天獎、“五個一工程”獎……遇到過坎坷挫折,擁有過鮮花掌聲,一個年過半百的演員在經(jīng)歷歲月沉淀后本應無比從容,可宋丹丹現(xiàn)在卻比任何時候都焦慮——不為自己,而為她所鐘愛的文藝事業(yè)中所出現(xiàn)的亂象。

一部幾十集的電視劇只拍十幾天、不看演技看人氣、不拼作品拼顏值、“劣跡藝人”一再出現(xiàn)、緋聞隱私成為賣點……演了大半生戲的宋丹丹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感到陌生而不解,并在今年兩會上一再發(fā)問:文藝圈到底怎么了?

1981年,剛剛20歲的宋丹丹考入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表演訓練班,成為一名話劇學員。“剛進訓練班,老師就指著我們的鼻子說了三句話——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演戲,別想沒用的。”宋丹丹說,“這三句話像釘子一樣扎進了我的大腦中,伴隨我一生。”

在今年兩會政協(xié)小組會議上,身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的宋丹丹再次回憶起老師的教誨:“現(xiàn)在回過頭來想,老老實實做人講的就是德,認認真真演戲講的就是藝。也就是說,對于一個演員,除了德和藝,別的都是沒用的。”她的發(fā)言并非為了重溫自己的成長史,而是出于對當下“小鮮肉”現(xiàn)象的不滿和擔憂。

“一些20歲出頭的年輕人,演一部戲就火了,唱兩首歌就火了,有的甚至沒演過戲,沒唱過歌,就因為長得好看,就火了。”那次會議上,宋丹丹越說越激動,言語中難免給人一種火星四射的感覺。她很清楚,身為公眾人物,在那種滿是媒體記者的場合,講那種批評人的話意味著什么。果不其然,幾個小時后,宋丹丹的發(fā)言被各大網(wǎng)站推上了頭條——《宋丹丹痛批小鮮肉》《小鮮肉該長點心了》《小鮮肉:一夜成名,不懂做人》——到處是各種頗為吸引人眼球的標題。接下來,就是那些“小鮮肉”的粉絲們開始在網(wǎng)上對宋丹丹進行攻擊甚至謾罵。

對此,宋丹丹搖搖頭,苦笑以對。作為演藝界的前輩,宋丹丹“親上火線”批評那些20多歲的孩子,很容易給人以倚老賣老的感覺。但大家不知道,她的批評,更多是出于對年輕人的關愛而非苛責,因為身為母親的她,平時就是那樣教育自己當演員的兒子的。

“兒子,出工不要遲到,不要有那么多毛病,那樣顯得沒有教養(yǎng)。”“兒子,別以為有名有錢就是‘成功’了,一切都得排在‘做人’之后!”平時,宋丹丹對兒子巴圖總是這樣耳提面命地教導。

宋丹丹說,“小鮮肉”現(xiàn)象不能全賴在那些孩子們身上。“一些人忽然一夜成名,各路制片人紛紛找上門并開出天價片酬,一個戲接著一個戲,有時候甚至要同時拍幾部,他們哪有時間研究劇本,哪有精力琢磨角色?最后當然會被觀眾批評,有顏值無演技。”

“當那些年輕人一天掙的錢比他們的父母一輩子掙的都多時,父母們高興都來不及,哪里還想得到去教育他們?當整個經(jīng)紀團隊甚至整個公司都靠那一個年輕人來養(yǎng)著的時候,經(jīng)紀人只會讓他(她)多接活,多拍片,哪里還會提醒他(她)去充實提高自己?”宋丹丹坦言,每次在片場看到一些年輕演員早晨打著哈欠趕來,都很心疼,“不是他們貪玩睡得晚,而是因為同時接了幾部戲,夜里又加班了”。

對于一個演員而言,比演藝生涯更長久的是作品的生命力。身為“過來人”,宋丹丹最擔心的是,那些被稱為“小鮮肉”的年輕人氣演員,“會不明不白地火了,又會不明不白地消失”。

從北京人藝訓練班畢業(yè)時,宋丹丹的班主任蘇民(著名演員濮存昕的父親)送了她一把折扇,上面寫著《文心雕龍·知音》中的一句話:操千曲而后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剛開始,宋丹丹不怎么懂其中的意思,但后來領悟后受益終生。宋丹丹希望把恩師的贈言送給當下的年輕演員,并愿他們能夠參透其中的真諦。

(作者:韓業(y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