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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皮火車搭載大涼山群眾趕集買賣 家禽家畜是常見行李
在沙馬拉達隧道口,橋隧員郭念英已經(jīng)在這里工作了20多年,守護著“慢火車”的運行安全。本報記者 袁 勇攝
下圖 沙馬拉達車站,工作人員正在引導幫助乘客上車。本報記者 袁 勇攝
在這個高鐵已經(jīng)四通八達的時代,還有這樣一趟綠皮火車,它沒有餐車,沒有臥鋪,沒有空調(diào),運載著沿線的彝族群眾,在貧困的大涼山地區(qū)穿山越嶺,成為當?shù)夭豢苫蛉钡慕煌ㄉ€。
一列慢火車 滿載希望
2月25日13時,記者在成昆線沙馬拉達車站見到阿比呷呷時,這位彝族婦女正在站臺候車。車站風很大,她站在墻角擋風處,地上放著一個裝著袋子的竹筐。“袋子里是什么?”面對記者的問題,她只是一個勁兒笑,一言不發(fā)。“她不懂漢語。”一位通曉漢彝雙語的車站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在他的幫助下,記者終于得以和她交流。“袋子里是自己養(yǎng)的兩只雞,準備一會兒坐火車去喜德縣城趕集賣掉。”阿比呷呷說。
阿比呷呷要乘坐的火車,是由成都鐵路局成都客運段擔當?shù)?633次列車。13時01分,像往常一樣,5633次列車從普雄站準時發(fā)車。14時10分,5633次列車抵達了沙馬拉達站。此時,已經(jīng)有30多名乘客在站臺守候,他們中很多人都是趕往喜德或者西昌賣東西,站臺上堆滿了他們要賣的土豆、酸菜、臘肉、活雞,甚至還有活豬。
列車慢慢停靠站臺,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阿比呷呷和其他乘客一起排隊登上了火車。按照計劃,22時17分,5633次列車將抵達目的地攀枝花站。之后,它將變身5634次列車,從攀枝花站返回普雄站。阿比呷呷會再次坐上這趟車,返回大山深處的家中。
5633/5634次列車全程運行353公里,沿途停靠26個車站,耗時9個多小時。在高鐵一個小時就能跑完這段距離的今天,這樣的速度實在可以稱為“慢火車”。
“慢火車”的乘客95%以上都是沿線彝族群眾,其中趕集買賣東西的乘客占了大半。全程票價25.5元,站間最低票價只要2元,在交通不便的大涼山,這列票價低廉的“慢火車”被很多彝族群眾視為生命一般重要。“18元一斤,兩只雞12斤,至少能賣200元。”火車上,阿比呷呷向記者盤算著,來回車票只花7元,這一趟行程能賺200多元,對她全家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收入。
和阿比呷呷一樣乘坐火車趕集賣東西的乘客還有很多。家禽家畜也因此成為這些列車上最常見的“行李”之一。為了盡量保障車廂衛(wèi)生,5633次列車專門開辟了一節(jié)車廂存放活物。“今天雞鴨豬羊齊全了,不過數(shù)量不算多,趕上彝族年,車廂里光羊都得有幾十只。”列車員笑著說。
目前,全國鐵路共開行這樣的公益扶貧列車81對,占普速旅客列車開行總量的近6%,主要分布在西南、西北和東北偏遠貧困地區(qū),2016年共運送旅客近3000萬人次。公益扶貧旅客列車多經(jīng)偏遠貧困地區(qū),旅客出行需求并不旺盛,平均客座率不到40%,鐵路企業(yè)出現(xiàn)了大量運營虧損。在這種情況下,鐵路部門始終堅持根據(jù)當?shù)厝罕娦枰_行公益扶貧列車,長期執(zhí)行1995年的普速旅客列車運價標準,一直沒有漲價。
一個小車站 肩負重任
在5633次列車經(jīng)過的諸多車站中,沙馬拉達站是極為特殊的一個。“沙馬拉達”在彝語中意為“開滿杜鵑花的山谷”。然而,承載著這個美麗名字的地方,氣候條件卻極為惡劣,每年4個多月的冰雪天氣,120多天在零攝氏度以下,150多天刮著5級以上大風。
乘“慢火車”穿過沙馬拉達隧道后,拐一個彎,兩棟紅瓦平房出現(xiàn)在眼前,這就是沙馬拉達車站。車站房子孤零零地佇立在半山腰上,三股鐵道從房前穿過,房子后面則是深深的懸崖河谷。
沙馬拉達站海拔2478米,被稱為“風之站”,是西昌車務段一個非營利性質(zhì)的五等中間站,也是成昆線上條件最艱苦的高山小站之一。成昆線每日馳騁的幾十列火車都要從此處經(jīng)過,守護每一列火車安全、正點運行,是小站職工最重要的責任。
沙馬拉達車站現(xiàn)有職工10名,全部是男性。和眾多小站一樣,偏僻與寂靜是職工們常年需要面臨的問題。沙馬拉達站停靠列車極少,絕大部分列車從車站經(jīng)過,只會留下片刻的轟鳴聲,又漸漸遠去。
孤寂背后,是他們片刻也不敢放松的工作態(tài)度。“安全運行大于天,我們必須24小時高度集中注意力,特別是后半夜車特別多的時候。”車站值班員耿玉坤說,此時如果犯困打瞌睡,很可能導致列車事故,千萬馬虎不得。
對于沙馬拉達車站的職工來說,除了常年的孤寂,面臨的困難還有并不好走的回家路。每回一趟家,他們要么翻山越嶺,到四五十公里外的喜德縣城坐公共汽車,要么坐車站唯一停靠的“慢火車”到普雄站轉(zhuǎn)乘。一來一去,一輪大休的4天時間在路途上就耗去了三分之一。
每次返回車站,職工們都沒有大包小包的行李,而是帶回一籃子或是一大袋綠色蔬菜。因為惡劣的氣候條件,使得蔬菜成為這里的稀缺食品,而他們吃得最多的菜,就是容易保存的土豆。
一群奉獻者 執(zhí)著堅守
耿玉坤今年52歲,已經(jīng)在沙馬拉達車站待了28年。24歲到車站工作后,他與工務沙馬拉達工區(qū)的女職工相識相戀,結婚生子,成為鐵路上的一段佳話。這對鐵路夫妻幾乎一輩子以鐵路為家,“算來算去,這28年回家陪父母、岳父母及孩子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1年。”耿玉坤說。如今,妻子已經(jīng)退休,他依然堅守在沙馬拉達。
對沙馬拉達車站的職工來說,堅守是一種常態(tài)。楊祥兵,堅守車站18年,“剛來站上時,娃兒才幾個月大,現(xiàn)在他都已經(jīng)18歲了。”薛東旭,堅守車站11年,“內(nèi)心有愧疚,感覺最難過的就是沒有時間陪伴孩子。”
在“慢火車”上,列車長阿西阿呷堅守在服務彝族乘客的崗位上也已經(jīng)20年。20年的堅守,讓她在眾多彝族乘客眼中,成為親切、熟悉的“阿呷車長”。同為彝族,讓阿西阿呷在服務乘客時更加便利。她則將這種便利變?yōu)椤盁嵝摹保拔易约壕褪且妥澹瑢σ妥逋星楹苌睢4蛐难劾锵M麄兡軌蛲ㄟ^我的服務安全舒心地出行。”20年來,阿西阿呷遇到過各種各樣的突發(fā)情況,單是她參與的婦女列車意外臨盆就有11次。
列車上的奉獻卻讓她時常在面對家庭生活時力不從心。“我們工作一出來就是四天,父母年紀大了,需要我照顧的時候,我經(jīng)常照顧不到,孩子需要我的時候,我也經(jīng)常不在。我愛人也是鐵路行政人員,所以我們要趕在一起休班團聚非常不容易,見面真是很少,平時就是通通電話。”說到這里,阿西阿呷的眼睛濕潤了起來。
20年來,阿西阿呷見證了“慢火車”給大涼山深處的彝族群眾帶來的變化。“隨著他們與外部世界接觸越來越多,我感到?jīng)錾揭妥迦罕娮兓絹碓矫黠@了。以前他們羞于經(jīng)商,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想辦法致富。彝族群眾的服裝也越來越多樣化了,大部分人出門有了帶身份證的習慣,火車上亂扔東西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更重要的是,他們越來越明白教育的重要性,越來越多的人把孩子送上火車,送到喜德、西昌等地方接受更好的教育。”
20年的堅守,讓阿西阿呷對于這列火車和它的乘客有了別樣的感情。“我希望通過我們的列車,把越來越多的人帶出大山,見識外面的世界,早日脫離貧困,希望需要坐這趟列車的人越來越少。”
列車穿過漆黑的隧道,陽光灑進車窗,阿西阿呷望了一眼窗外,說道:“只要有乘客需要,我們就會堅持做好自己的工作。”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綠皮火車 大涼山 趕集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