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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性”在中國當代藝術界的缺失

2016年10月31日 15:31 | 作者:劉禮賓   | 來源:東方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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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性”和“介入性”應該是中國當代藝術的兩個指向,但在時下,相對于“介入性”各種變體的發展來講,“超越性”的缺失是亟須提醒的問題。列舉它被遮蔽的原因,所造成的對諸多藝術現象的或遮蔽,或拔高,從而引起從業者和旁觀者的警覺。

19世紀中葉以來,國家危亡的遭遇,對“民族國家”確立的期待,列強侵略的痛楚,藝術服務對象的明確,對“現代”的憧憬與期待,乃至強國富民的迫切感等等,均使“美術”(以及各種藝術門類)轉向“現實,自動或者被迫的“工具化”,使“超越性”成為一個懸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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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術改良說”到“美術革命說”,再到徐悲鴻對于“寫實主義”的強調以及與“現代主義”的爭論,“國畫”一詞的出現以及“國畫家”的艱難探索,新興版畫運動(亦包括隨著印刷業發展而興起的漫畫創作)的如火如荼,倏然由為寺廟、陵墓服務的傳統雕塑轉為指向現實的中國現代雕塑的出現。20世紀上半葉,各個門類的視覺藝術家均有一大部分在尋找一個“路徑”——藝術介入外在現實之路徑。在如此國民慘痛遭遇之際,愛國志士乃思自身化為槍林彈雨射向侵略者,何況藝術創作哉?

1949年建國后,服務對象的明確,服務意識的強調,在改革開放之前,藝術家的“超越性”追求多被歸類為“小資情調”、“風花雪月”、“封建迷信”等等,并將藝術傾向與陣營相連接,此時,再談“超越性”已經不僅是一個藝術問題。

1980年代之后,起初對于“現代”的癡迷,此后對“后現代”的推崇,再到時下對“當代”的討論,其實都潛藏著一種時間的緊迫感,對“進化”最高層級的向往,一直潛藏于藝術家的創作之中。這既源自對平等“對話”的渴望,也源自百余年來一直處于“學徒”地位的自卑心理。追趕超GDP增長指數的心態在藝術界并不乏見。

忽視“超越性”遮蔽了什么?

“藝術語言”問題的被忽視。背后是對“藝術本體”的無視。“語言”相對于“題材”、“立場”而言,變得好像不太重要。

如果細致梳理中國當代藝術史,從吳冠中對“形式美”重要性的提出,到“85美術新潮”藝術家在語言層面的探索(比如浙江美術學院張培力、耿建翌有意識“平涂”,以對抗“傷痕美術”藝術家的蘇聯、法國繪畫技法傳承),乃至到1990年代的“政治波普”藝術家的語言特質(比如張曉剛這段時期繪畫語言特征的轉變),以及新媒體藝術、裝置藝術、攝影、行為藝術等等,都可以發現“語言”一直是困擾、促成藝術家創作的一個最敏感,也最具挑戰性的命題。更毋論中國抽象藝術家的持續探索,實驗水墨藝術家融合中西,現在看來并不十分成功的努力。

時下,當代藝術家的“藝術語言探索”已經彌漫出視覺語言層面,或者抽象藝術領域,已經成為“主體”自我呈現的一種方式。“物質性”、“身體在場”被反復提及,兩者緊密的咬合關系也已經建立。如果此時不把這樣一種探索進行充分展現,可能是我們的失職。

在當代藝術領域,藝術家也需要表態,通過藝術作品進行言說,表達自己的文化批判性和前衛性。“表態”是藝術家藝術立場、思考狀態的呈現,也是藝術家獲得“前衛”身份的必備條件。筆者質疑的是,當“表態”變成一種身份獲得的籌碼的時候,這種表態已經變得無足輕重,只是名利場的賭注、噱頭,和出身鑒定、血親認祖沒有任何區別。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商業利益充斥的當代藝術領域里,這種表態成了獲得經濟成功的途徑,以及故作姿態而全然沒有實質內涵的“前衛”藝術家的一部分,有點類似激憤的小丑,做著文化巨人的美夢。

強調文化多元、突出身份差異、對時下全球格局進行后殖民主義分析……這些姿態都具有背離現實、反思現實的正確性。但在藝術領域,判斷這種正確性的基礎是什么?是不是僅有一種姿態就夠了?批評家是不是看到一種反叛的姿態,就要贊譽有加?在當代藝術領域,對現實社會的反判姿態已經具有一種無法討論的“正確性”,對這種姿態的質疑仿佛就是和主流的合謀,但是我要質疑的是,如果一種沒有立場的“反叛”淪落為“時尚”和投機取巧的“捷徑”以后,它的針對性是什么?批判性何在?在我看來,這些偽前衛藝術家是在用貌似鮮血的紅顏料使自己在前衛藝術領域“紅光亮”。

“僅作為表態的前衛性”之所以成為可能,在于許多藝術家僅將“前衛”視為一種表態,而這種表態和自己的立足點卻了無關系,前衛成為一種可以標榜的身份,一種貌似叛逆的、言不由衷的站位。與“傳統”的簡單對立和盲目逃離,不見得就是“前衛”,缺少現實批判性的“前衛”,就像射出去的無靶之箭,看似極具穿刺性,實則輕歌曼舞,毫無用處。

盡管在現實情況下,各類“他者”的現實權利并沒有實質性的增長。但以“他者”為立足點的各類藝術創作卻在藝術領域有了獨特的地位。一方面,進行此類創作的部分藝術家,或者放大自己的真實邊緣狀態,或者已經金銀滿屋、名車豪宅,依然標榜自己的邊緣狀態,并基于此進行創作。另一方面,以“他者”為處理對象的一部分藝術創作僅將選擇“他者”視為一種策略,作為自己進軍當代美術界的利器,于是,只有邊緣人群成為被選擇的對象,唯有血腥暴力成為吸引眼球的誘餌,第三世界反而成為國際展覽的“主角”。在這樣的正確性中,作品的藝術性無人問津,藝術評價標準成為“題材決定論”的時下變體,藝術作品則淪為理論的注腳,“他者”權利在藝術領域被虛擬的無限擴張。

自文藝復興以來,“藝術家”這個稱呼開始在歐洲獲得獨立身份,經歷過現代主義的“藝術英雄”階段,“藝術家”獲得更加自由的空間,強調“藝術自律”的現代主義藝術史無疑慢慢將這些藝術家奉上了神壇。從尼采說“上帝死了!”之后,藝術家在某種程度上侵占了神壇的一角。盡管在中世紀以及以前,他們更多是為神壇服務的奴婢。

但有兩個問題一直是中國當代藝術的軟肋:藝術家主體性的自我建構;中國當代藝術語言的獨立性。

在電子媒體時代,繪畫存在的空間愈加狹小,這可能是一種悲哀,但如果運用好這個狹小的空間所給出的“局限性”,或許能帶給畫家更多的創作可能性。面對“圖像”的壓力,如何面對現實?如何面對虛擬?好像都不再是單級的問題。具體的創作縫隙要由畫家來尋找,擴大,并實現為具體的作品。“破圖”不失為一種選擇,“集合”其成果便可以呈現一代畫家的努力軌跡。(劉禮賓)

編輯:陳佳

關鍵詞:“超越性” 在中國當代藝術界 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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