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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收藏了這些民國書信:收藏家容庚的故事

2016年10月09日 10:39 | 作者:夏和順 | 來源:深圳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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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庚藏名人尺牘》200余函是容庚先生一生積聚的結果,是先生眾多收藏中的重要一項。該書主編、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副館長倪俊明告訴記者,容 庚于1983年逝世,1998年,他的家人將先生一批著作手稿、名家信札、金石拓片等共四百六十種二千多冊捐獻給中山圖書館,中山圖書館專門成立了《容庚 先生捐贈文獻匯編》編委會,計劃將這批藏品整理后按原貌影印出版,《容庚藏名人尺牘》即是其第一批成果。


容庚,生于1894年,1983年去世。本名肇庚,字希白,號頌齋,廣東東莞人。我國著名的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和收藏家,在篆刻學方面也有很高造詣。圖為晚年容庚與夫人。(資料圖片)容庚,生于1894年,1983年去世。本名肇庚,字希白,號頌齋,廣東東莞人。我國著名的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和收藏家,在篆刻學方面也有很高造詣。圖為晚年容庚與夫人。(資料圖片)

青年容庚。(資料圖片)青年容庚。(資料圖片)

易新農、夏和順合著的《容庚傳》。(資料圖片)易新農、夏和順合著的《容庚傳》。(資料圖片)

《商周彝器通考》是容庚另一部重要著作。(資料圖片)《商周彝器通考》是容庚另一部重要著作。(資料圖片)

容庚代表作《金文編》,中華書局1985年初版。(資料圖片)容庚代表作《金文編》,中華書局1985年初版。(資料圖片)

琉璃廠是個大學堂

容庚于1922年北上求學,在北京學習、工作和生活二十多年,這段時間是他學術研究的巔峰期,他研究金文和青銅器的代表作《金文編》和《商周彝 器通考》就是這段時間完成的。學術研究離不開史料,研究青銅器更離不開出土文物,容庚之所以能成為青銅器研究大家,故宮的藏品首居其功,1926年,容庚 被聘為故宮古物陳列所古物鑒定委員會委員,是鑒定委員中最年輕者,因為他精通金文,可以通過文字辨別古銅器的年代及其真偽。當時中國博物館尚未完備,公家 所藏僅故宮一家,除此之外,便是私人所藏和琉璃廠、隆福寺等處文物市場了。如果說故宮是文物的海洋,那么琉璃廠就是一所大學堂,是流動的博物館和圖書館, 容庚的個人收藏是從這里開始的,他的學術研究也由此進一步登堂入室。

容庚最早逛琉璃廠,以購買書籍為主,他當時是北京大學國學門研究生,不過一介寒士,如1925年1月1日容庚日記載:“飯后與三弟游市場,購得 舊抄本茅鹿門批本《韓文集選》殘本一冊,價銅元二十枚,羅復庵 行書聯一對,價四角。”1月26日又記:“逛琉璃廠,購《康南海戊戌遺筆》一冊。”

1928年4月28日,容庚在日記中寫道:“余向不入古玩鋪之門,以囊中羞澀,愛而不能得,徒系人思也。”正是這一天,他與范天祥、明義士逛琉 璃廠,在尊古齋購得一昜兒鼎(價五十元)、一三羊鏡、一得志璽、一宗婦簋。這是他購青銅器之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收藏從無到有,從簡到豐,他的《金文 編》由此得到充實,他也從此開始了編撰《商周彝器通考》的歷程。

熱衷收藏書畫作品

書籍、銅器之外,容庚最熱衷收藏的是書畫作品。

1926年9月,容庚與謝國楨、王振鐸拜訪張伯英,借得王羲之書帖,編輯成《二王墨影》付印,從此對與王羲之、王獻之有關的碑帖倍加留意。 1933年11月,容庚購寶書堂《蘭亭稿》,1938年9月10日,容庚日記載:“九時半至文奎堂,閱《蘭亭八十種》,佳甚。盡錄其題跋,即午飯亦未食 也,四時乃畢。還價千六百五十元,有允意。”第二天,“屬文奎堂送《蘭亭敘》至琉璃廠,同往請羅復廣審定。復廣極言其佳。”9月12日,他即付款1650 元與文奎堂,購下《蘭亭八十種》,這在當時,是一筆巨款。1939年,容庚據此編成《蘭亭集刻》,并作《八十三種蘭亭記》。1943年3月,他從書商倪玉 書處借得《蘭亭閣》一卷,馬上開始校、臨《二王帖》。正因為得益于這一批收藏和持久的研究,上世紀60年代,容庚才敢于在自己家中與康生就《蘭亭序》版本 問題據理力爭,毫不相讓。

抗戰爆發以后,容庚心緒煩悶,教學研究之外,常以筆墨為樂,寄情于書畫之中。1941年底太平洋戰 爭爆發,燕京大學被日軍占領,容庚重回上斜街東莞會館,此地與琉璃廠咫尺之遙,他常常留連于廠甸、隆福寺等地,這個時期購入的明清書畫難記其數,從日記中 可見一斑。以此為基礎,后來容庚寫成皇皇巨著《頌齋書畫小記》。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容庚開始購藏、研究叢帖,他說:“所居密邇琉璃廠,時至觀復齋、富華 閣、翠墨齋假叢帖觀之,并編錄其目,或選購一二。”1953年,容庚“復至北京,叢帖不為時尚,有用作爆竹原料者,收復百余種,如貧兒暴富矣。”容庚研究 叢帖成《叢帖目》,而其所藏前不久由廣州博物館編成《容庚藏帖》,共170種270余函。

梁鼎芬的風趣

1932年1月20日容庚日記:“購梁鼎芬手札一冊,價五元。” 容庚后來給這批尺牘編目時自注:“四十一紙與張香濤,十紙與端仲剛尤自風趣。”梁鼎芬(1859—1919),號節庵,廣東番禺人,光緒六年進士,散館授 編修。梁氏曾為張之洞幕賓,與張之洞函多為公務尺牘;梁氏與端方之弟端緒(仲綱)等人為詩友,致端緒函多談詩。上世紀50年代末,容庚應香港《大公報》副 刊藝林之邀,寫作了一系列有關書畫收藏的文章,其中一篇就是《梁鼎芬的風趣》。

容庚此文開篇即說:“廣東每當易代之際,頗多慷慨奇節的人,表現南方之強,清末梁鼎芬也算是一個。”中法戰爭時,梁鼎芬彈劾李鴻章“六可殺”, 請明正典刑,被部議降五級調用。后經端方舉薦起用,官至湖北按察使,但光緒三十二年他入朝覲見時,又參劾奕劻、袁世凱貪污篡國。容庚說:“想他是強項嚴 肅,不易親近的人,哪知他卻極有風趣,謔而不虐。”梁鼎芬有一通致端緒手札,是關于作詩、賞詩的。關于作詩,他說:“病榻無聊,不能行,不能坐,不能觀 書,惟有作詩而已。詩亦作不好,惟有學白、陸體易成篇,心中亦好過。”又說:“病院每夜必呻吟,有二事:一瘡口痛楚,左邊手足不便,轉動皆痛,因此叫苦。 寬仆隨院伺候尚好,惟好睡,每叫不能醒。一枕上作詩不成,必要呻吟,往往哼之達旦。仆人不知,以為病也,起來招呼,吾喝之乃悟。”關于賞詩,他以詩被陳三 立激賞而自豪:“伯嚴來問病,盡以示之,自嫌滑易,必為渠大笑。乃伯嚴說,亦有恰到好處者。”“作詩甚多,昨夜始成一首,系簡伯嚴者。此公是大敵,眼睛又 識貨,不可隨意也。”此詩及信又轉與寶熙(寶二爺)、李孺(李大爺)、易順鼎(易小姐)看,易順鼎他稱易老五,為何稱“小姐”呢?“晦若謂其人如蕩姬佚 女,色藝冠時,可謂推許盡致矣。小姐好脂粉,故詩中有此氣,此語小姐聞之最樂也。”這就是梁鼎芬的風趣。

《容庚藏名人尺牘》中梁氏致端緒函第五函又謂:“現在胃尚好,日食兩頓,惟不敢食飽,日中畏寒,尚蓋棉被,觀書目力弱,怕談天,惟尚能作詩 耳。”梁鼎芬書法秀勁聯綿,別有逸致。其病榻數函為人代筆,惟談詩長函后一段為其自書:“二忠墳片見之流涕,思之流涕,悲痛之深,更有何言。一詩示五弟, 芬兄病床書。”

前人所藏澤被后世

在容庚繁多的收藏中,名人尺牘只能算一個副項,但其購藏也并不止于此番印行的《名人尺牘》。1925年4月10日他在日記中寫道:“購李文田手 札五頁,價五角。尚有張之洞、周錫恩、沈曾植諸人手札,未購也。” 李文田為廣東順德人,咸豐九年(1859)進士,官至禮部侍郎,學問淵博,工書善畫,其手札自然受到容庚青睞,但《容庚藏名人尺牘》并未見李文田手札。容 庚在北京時與李文田之孫李棪過從甚密,南歸后又與李棪之弟李曲齋交往頻繁,他所藏李氏手札可能已經轉讓其后人。

1943年8月14日,容庚日記:“宋估送龔橙手札三十馀頁來,索價百元。”9月4日又記:“早游琉璃廠。下午訪張驥,得見武某文徵明《兩溪 圖》、釋弘仁《某寺圖》,皆甚佳。得龔橙尺牘,三十馀頁,價五十元。”龔橙字公襄,號孝拱,浙江仁和人,龔自珍長子,喜好收藏古籍,于藏書無所不窺,為人 放浪不羈,性格孤僻。龔橙與英國公使威妥瑪友善,傳聞庚子之變時,他主動為英法聯軍帶路焚燒圓明園,此事為世人所詬病。容庚原藏亦不見于《名人尺牘》,令 人遺憾,但愿龔橙這批手札仍存于世。

容庚收藏文物本欲作為研究之資,但由于客觀的原因,這批藏品在他生前并未能物盡其用。令人欣慰的是,他的藏品仍然基本完好地保存下來,作為文獻資料和藝術品澤被后世,這也正是《容庚藏名人尺牘》出版的意義所在。

編輯:陳佳

關鍵詞:誰收藏了 這些民國書信 收藏家容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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