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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小鎮的生命力在于文化
誰來把握特色?誰來讓特色小鎮活起來?最終還是要靠人
近聞某省擬投資2000億用于特色小鎮建設,恰好筆者上周赴該省某歷史文化名縣考察調研。有感而發,議論幾句。
縱觀全球知名特色小鎮,不難發現,其核心均在于文化,沒有文化便沒有靈魂。所謂特色小鎮是文化積淀而成,不是一夜間砸錢搭成的場景。若無文化厚度,則特色小鎮極易變成“千鎮一面”,又或搞成新的土地財政,那便是南轅北轍、得不償失了。
發展特色小鎮是我國城鎮化建設的新階段,可以想見,不少地方政府都會緊盯特色小鎮規劃,掀起新一輪的造鎮浪潮。但究竟什么樣的特色才是當地所需要的,這恐怕需要當地政府領導細細思量,絕不能拍腦袋決策,瞎指揮上馬。當地有文化的先民大戶人家和有手藝的匠人千百年來留下了頗有特色的手藝,然而卻止于片斷,現在當地并無多少人具備欣賞這些藝術品的水準,也難以講出好的故事,其商業價值也相對偏低,實在令人惋惜。而如果商業價值匱乏,轟轟烈烈的“造鎮運動”只怕慘淡收場,這一定不是政策制定者的初衷。
因此,特色小鎮的定位由誰來操控,十分關鍵。操控者的審美水平直接決定了特色小鎮的水平:若操控者主要是當地官員,那么特色小鎮的水準便與這些官員的水準息息相關。老實講,我們對各地主導官員的水平特別是文化水平是否有那樣的自信?主導官員是不是有本事搞好規劃,有眼光看準特色“特”什么?實在令人擔憂。這些年,筆者參加過各種調研活動,去過的小鎮不少,發現不少地方投入重金蓋房子,可房子蓋完后,人才卻進不來或者不愿意進來,末了便形成了所謂“鬼城”、“鬼鎮”。從鄂爾多斯康巴什新城到沈陽沈北新城等等多少脫離實際的新區案例還歷歷在目,便不再贅述。前車之鑒,猶在眼前。既然大造新城造出了“鬼城”,特色小鎮建設就一定能夠避免往日悲?。?/p>
要想避免,必然需要優化決策機制。若決策僅僅由主導官員乾綱獨斷,專家們主要是順著領導意見論證,那決策的高效率往往會導致失敗的高概率。而要想改變決策的盲目性,就必須要求各地政府尊重各地的文化傳統,以保護文化、發掘文化、復興文化。道理很簡單,每一地的文化各有其文化特色,只有把握準了文化基因,才能夠把控各地特色之區別。否則,都一窩蜂地辦那些自己沒有也缺乏基礎的所謂“特色”,重復建設就會如影隨形,特色不特就會比比皆是,特色小鎮也就徒有虛名。
那么,誰來把握特色?誰來讓特色小鎮活起來?最終還是要靠人。法國巴比松小鎮全球聞名,核心在于那些蜚聲海內外的著名畫家。自1850年代以來,盧梭、科洛、米勒等大批畫家先后遷入巴比松,逐漸形成了以“巴比松七君子”為代表的藝術家群體——巴比松畫派,原本平凡的小鎮因此名聞天下,也吸引了后續多位畫家來此居住,形成了小鎮的畫家文化傳統。而在古代鄉土中國的治理秩序中,那些有名的村鎮幾乎都無法忽視一股重要力量的存在:鄉紳。在古代,“鄉紳”主要就是士大夫居鄉者。這主要由兩部分人組成,一部分是在外做官還鄉人員;一部分是未曾出仕的讀書人。由這批文化人構成的“鄉紳”群體,他們有高于普通民眾的文化知識和精神素養,有著更多的閱歷和廣闊的視野,既知官場,又曉底層,因此成為體制內權力與社會基層的“連接器”、“緩沖帶”。到了今天這樣一個新的時代,也應當接續起那些優秀的文化傳統,尋找新鄉紳、培養新鄉紳、吸引本土出身的知名人士回鄉居住。所謂新鄉紳,大抵就是那些有威望的、有一定知識水平的讀書人,以及有文化的商人。對于特色小鎮來說,新鄉紳群體的存在或許決定了特色小鎮的生命力。
在一個開放的時代,新鄉紳群體未必都是本鄉本土人士,但一定要是了解本土文化、能夠在本土居住下來的文化精英。這種本土文化可以是朝氣蓬勃的互聯網金融文化,可以是傳承千年的手工藝文化,還可以是融合異域的復合文化,但最終都需要落到文化根基上來,落到這種文化根基是否可以傳承上來。特色小鎮不應是五年小鎮、十年小鎮,而理應成為可以流傳下去的百年小鎮、千年小鎮。那樣具有歷史的村鎮,才是能夠承載古老中華文明和復興中國夢的所在。
若有這樣的特色小鎮,當一名新鄉紳,一定是一樁吸引人的事。
(作者系全國政協外事委員會副主任、智庫察哈爾學會主席)
編輯:劉文俊
關鍵詞:特色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