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磁和父親在一起。受訪者供圖

近日，四川瀘州市民李鐵軍因在家親自教育女兒11年，引發爭議。李鐵軍此前曾對媒體表示，可以將女兒李婧磁培養成一名生物磁場方面的科學家。但有媒體到李鐵軍家中采訪發現，20歲的李婧磁美術、音樂水平均一般，且其坦承無法答出初中試卷。

對于網友們的質疑，李鐵軍昨日接受新京報記者電話采訪時表示，網友對自己有負面評價屬于正常現象，因為網友并不了解他們在干什么，自己和女兒“已經有了研究成果”，但暫時不便公布。

自認“實際方面”比學校學生強

2005年，只在學校里待了3年的李婧磁，被父親接回家“自己教”。11年過去，李婧磁與父親李鐵軍一樣，對網上出現的質疑聲表現出了不甚在意的態度。“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怎么說管不著。”

對于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的區別，李婧磁認為，父親所提供的家庭教育比在學校自由，而且“學習更加全面”，“除了英語外什么都能教，畫畫、音樂、醫學，連撒謊、騙人、拍馬屁都教，”接著李婧磁補充道，父親教這些是為了不讓她被人騙。

她表示自己考試考不過其他學生，但在“生活當中”、“實際方面”比學校學生更強。

有外界聲音質疑她缺乏同齡人社交圈，李婧磁認為自己社交能力沒有問題，會與不同階層和年齡段的人“玩、聊天”，比學校學生社交面更廣。李鐵軍還教會她做人，不過具體情況她表示電話里說不清楚。

被問及是否考慮過父親能力有限時，李婧磁稱，父親也沒有說過這樣的教育會持續多久，覺得父親會教自己一輩子。

父親未設課程計劃 每天有收獲就行

李婧磁介紹，父親的教育方式屬于隨時隨地、無所不學。學校教育通常會有的課程計劃、時間表、學習標準、考試考核等，父親沒有設定，只要求她每天都“有點收獲”、“知道就行”，她自己也覺得不求學多好，對自己的學習狀態很滿意。

當記者問及李鐵軍所教的眾多“科目”中，哪一門最擅長、可以以此謀生時，李婧磁回答最擅長“玩”，而回避了哪一門技能足以賺錢謀生的問題，只稱學習不為了掙錢。

對于人生規劃，李婧磁表示目前最大規劃就是把畫畫學好，但她沒想過要學到什么地步，也沒想過靠畫畫吃飯。

據媒體報道，李鐵軍曾表示女兒以后可以靠勞動謀生，“實在不行出去，擦皮鞋也能找到一碗飯吃。”對此，李婧磁的回答如出一轍。雖然承認父親教的東西大多只是“懂就好”，說不出學到的哪些東西足以成為自己的謀生技能，但對于能否立足社會這一問題，李婧磁依然表現得十分自信。“也有別人說沒有文憑找不到好工作，但是難道不可以自己開公司嗎？現在沒有餓死的人，有能力當然會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沒能力的話擦皮鞋可以養活自己。”

至于想干的事是什么，李婧磁一開始沒有明確回答，后來被問到是不是李鐵軍提到的“磁場研究”時，她說是。

對父親家庭教育十分滿意的李婧磁，并不“強求”其他家庭也效仿父親的做法。她說，別家的教育是別人的事情，因為“他們不可能有這樣一個父親，他們的父母覺得按部就班就好。”

在她的心目中，別人的父母“只知道讓學校幫忙教育，父親可以自己教育。”

對話

鄭淵潔：家庭教育需要家長有一定條件

曾在兒子小學畢業后領其回家自學；自編教材十部，稱“沒說過希望大家學我”

和李鐵軍、李婧磁父女情況類似，“童話大王”鄭淵潔也曾在兒子鄭亞旗小學畢業后，領其回家教育。如今鄭亞旗成立了公司，有了自己的事業。回過頭看，鄭淵潔覺得自己的家庭教育是成功的嗎？曾為這個決定后悔過嗎？昨日，新京報記者采訪了鄭淵潔。

當時還是有壓力 擔心孩子未來沒學歷

新京報：你當初為什么想到脫離學校的教育，把鄭亞旗領回家來自己教育？

鄭淵潔：我認為，衡量教育是否成功，就是要看孩子對他所學的東西是不是興趣越來越大。如果興趣越來越大，哪怕考試成績差一點，也是成功的；如果興趣越來越小，門門考100，這種教育也是失敗的。

鄭亞旗上學之前，對所有的事情都很有興趣，但到了學校，就沒有興趣了。我后來發現，孩子對學習的興趣很大原因是對教他課的老師的喜好，我當時想著，我在家里教，至少他對我這個爸爸是有興趣的。

新京報：你是怎么教鄭亞旗的，教育過程順利嗎？

鄭淵潔：我當時給他編了10部教材，有安全、法律、性知識、哲學，他現在都拿出來出版了。當時我還是有壓力的，現在城市里的人都有學歷，擔心他未來沒有學歷。因此我就更加勤奮地寫作，辦刊，能想著給他也是一份保障。但現在這種擔心沒有了。

我認為就我而言，我是寫兒童文學的作家，了解孩子，另一方面，我長期在家里寫作，能天天和他在一起。所以說，進行家庭教育還是需要父母有一定條件的。至少我認為我剛好有這個條件。

“能教出自食其力的人就是成功的”

新京報：你怎么看待瀘州這對父女的家庭教育？你認為你對鄭亞旗的家庭教育是成功的嗎？

鄭淵潔：我對瀘州的這對父女不是很了解，但說到孩子長大以后成功不成功，我認為，只要能通過合法的勞動手段自食其力就算成功。我們現在看到，有的孩子看上去很有成就，有很好的學歷，很好的職業，但是買房、結婚的時候還是要朝家里要錢。這樣的話，我就認為他是不成功的。

新京報：鄭亞旗在后來的求職中受挫過嗎？你有后悔過中斷他上學嗎？

鄭淵潔：鄭亞旗當時找工作的時候也碰壁，人家看他一個北京人，只有小學文化，很多企業都不要他。但我沒有后悔過，因為我也只上了幾年學，我當時就是想著，再不濟，就當個作家。

鄭亞旗自己也認同我的看法，人活著就是經歷，就算以后寫作，也有跟別人不一樣的視角。

新京報：你覺得你對鄭亞旗的教育值得其他家長借鑒嗎？

鄭淵潔：我沒有說過希望大家學我。我的意思是如何對孩子進行教育，要看自己的情況。很多家長如果不具備這個條件，我想還是要慎重。當然，把孩子送到學校去，也不能是就不管了。

專家觀點

傳授知識大多數家庭比不上學校

對于脫離學校的純家庭教育，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副院長周光禮認為并不可取。

周光禮介紹，這種純家庭教育最早是在美國興起，中國教育界一些人士認為這是一種先進的教育理念，引進到國內。

“實際上在美國，父母要想讓孩子脫離學校進行家庭教育，也必須經過教育部門的全面考核，獲得相關資質。同時，教育行政部門的督學還要定期到家庭視察，看看家庭教育是否合格。”周光禮說。

對于什么是教育，周光禮介紹，目前教育學界有兩種不同的看法，一種認為教育就是愛，不能束縛孩子，強調柔性。另一種觀點認為對孩子的教育是需要管束的，在教他們知識的同時還要教他們規則。

“學校的出現是教育史上的一個偉大革命。在專業的機構，由專業的人，進行最有效率地知識的傳授。”周光禮說。

周光禮說，對于學校教育弊端的認識，近幾年可能源于一些惡性事件。“這位父親說的 女兒擦皮鞋也能養活自己 ，言外之意可能就是她至少是個好人，在道義上占據了高位。但我們不能因為學校有這樣那樣的弊端就全面否定學校教育。”周光禮認為，家庭教育當然也是很重要的，但更傾向于道德和情感上的。對于知識的傳授，顯然大多數家庭教育是比不上學校教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