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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貝聿銘”也可以申遺
——寫在2016年世界遺產大會召開前
第40屆世界遺產大會將于今年7月10日至20日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舉行。根據世界遺產委員會在日前公布的文件,作為咨詢機構的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ICOMOS)、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今年評估了36個申遺項目,其中7項在最后關頭由申報國主動撤回,最終有29個申遺項目提交大會進行終審。
這29個項目中包括文化遺產16項、自然遺產9項、雙重遺產4項。其中中國申報的有兩個項目,分別是文化遺產項目“左江花山巖畫文化景觀”和自然遺產項目“湖北神農架”。對于所有申遺項目,咨詢機構都已給出了不同的評估意見,包括“支持列入名錄”“退回待議”“推遲列入”“不予列入”等幾種類型。讓人高興的是,中國申報的兩個項目得到的評估意見都是支持列入名錄。如無意外,花山巖畫和神農架將順利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屆時中國的世界遺產項目將達到50項。
興奮之余,梳理這份名單,還可以得到若干啟示。
啟示之一,重新認識梁思成的遺產
隨著世界遺產總數突破一千項,全球各地區那些價值不言自明、最具代表性的標志項目已陸續囊括其中。近年來新的申遺項目所表現出的趨勢,是越來越強調對遺產價值的分析與提煉。“鶴立雞群”的時代已經結束,能否提出一個好的概念、講出一個好的故事,是在“矬子里拔將軍”、成功突圍脫穎而出的關鍵,這也成為文化遺產研究領域的一個新課題。
另一方面,梳理目前全部的世界遺產項目,可以發現,和文化遺產事業本身直接相關的項目在各國都還是空白。換言之,那些直接見證了文化遺產這個行業和相關學科在不同國家興起、發展的文化遺產項目,還沒有成為世界遺產委員會所重點關注的對象。
在今年各國提交的申遺項目中,有美國申報的現代主義建筑大師賴特的代表作品,具體包括了著名的流水別墅、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等10個作品。雖然這個申遺項目得到的評估意見是“推遲列入”,但不排除在本屆大會上經過游說直接列入的可能。
在建筑界素有所謂“現代主義建筑四大師”的說法,雖然四位建筑家都在美國留有作品,但賴特作為本土建筑師無疑更受美國人的推崇。由此反觀中國,最受推崇,也最為國人所知的建筑家莫過于梁思成。
梁思成創立了中國現代教育史上第一個建筑學系,主持營造學社,他設計的建筑作品曾獲中國優秀建筑設計一等獎,因對“中國古代建筑理論及文物建筑保護”的精湛研究而被追授國家自然科學獎一等獎。可以說,從建筑設計到建筑史,從建筑教育到遺產保護,梁思成在各個領域所取得的種種成就,都表明他是中國現代建筑當之無愧的第一奠基人。
關于梁思成,我們既有他精彩的設計作品,如梁啟超墓、原吉林省立大學教學樓、北京大學地質學館、鑒真和尚紀念堂;也有他留下的與文化遺產研究保護直接相關的遺存,如四川宜賓的中國營造學社舊址;更有他率先發現研究,并因此載入史冊、為世人所熟知的眾多古建筑。
具體而言,早在1932年至1934年,梁思成就在實地考察的基礎上,相繼撰寫了一系列經典文章,如《薊縣獨樂寺山門考》《正定古建筑調查紀略》《大同古建筑調查報告》《趙縣大石橋》等,其中所分析研究的古建筑大多早在1961年就被列入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只可惜囿于申遺的規則變化、數量限制、新的潮流等諸多因素,這些古建筑今后被直接列入世界遺產的難度越來越大。
因此,若以“梁思成的遺產”為切入點,重新審視相關對象,未嘗不是一種好的選擇。而更重要的是人們也可以在把“梁思成的遺產”申遺的過程中,對中國的現代建筑發展、建筑史研究、文化遺產保護進行更加全面深入的梳理和反思,從而推動中國文化遺產的保護進入一個新的境界。
啟示之二,關注貝聿銘作品為代表的當代遺產
在今年提交大會審議的申遺項目中,由阿根廷、比利時、法國、德國、印度、日本和瑞士七國聯合申報的“勒·柯布西耶的建筑作品,現代主義運動的杰出貢獻”格外引人注目。
這個項目歷時多年,早在2009年時就曾進入第33屆世界遺產大會終評,可惜當時被推遲列入。此次再度入圍,得到的評估意見是支持列入名錄,多年打磨終將修成正果。如無意外,包括薩伏伊別墅、馬賽公寓、朗香教堂在內的17個經典作品將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事實上,早在1994年,世界遺產委員會就已經提出關注“20世紀建筑”。在這個傾向性政策的引導下,諸如維克多·霍塔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設計的建筑、里特維爾德在荷蘭烏得勒支設計的施羅德住宅、密斯·凡·德羅在捷克布爾諾設計的圖根哈特別墅、約恩·伍重在澳大利亞設計的悉尼歌劇院、路易斯·巴拉干在墨西哥設計的自家住宅和工作室等眾多20世紀知名建筑紛紛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反觀中國,雖然已有為數眾多的世界遺產項目,但“20世紀建筑”乃至“21世紀建筑”仍然是一個亟待填補的空白。而七國聯合申報“勒·柯布西耶的建筑作品”,給我的最大啟示是:祖籍蘇州、出生于廣州的美籍華裔建筑師貝聿銘設計的作品值得重視。
貝聿銘被譽為“現代主義建筑最后一位大師”。他設計的作品始于20世紀40年代末,創作一直延續到21世紀,所取得的成就并不遜色于上述建筑師。這其中的北京香山飯店、香港中國銀行大廈、蘇州博物館,堪稱20世紀八九十年代和21世紀初中國建筑中的精品。而貝聿銘在美國及法國、日本、卡塔爾等國也設計了許多經典建筑。
在全球化遭遇困境的當下,貝聿銘設計的作品尤其具有不同文明之間交流的象征意義。他為巴黎盧浮宮設計的玻璃金字塔、在卡塔爾建造的多哈伊斯蘭藝術博物館、在日本模擬桃花源建構的美秀美術館,都堪稱不同文明傳統元素與現代主義建筑語匯水乳交融的典范。
在世界遺產委員會倡導各國聯合申遺的大背景下,仿效“勒·柯布西耶的建筑作品”,如能實現多國聯合申報“貝聿銘的建筑作品”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既可以作為中國和相關國家之間人文交流的重點項目,促進不同國家、不同文明間的對話合作,也能夠填補中國作為世界遺產大國在遺產具體類型上的重要空白,更能進一步促進中國強化保護當代建筑的意識。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對中國當代建筑的保護已經刻不容緩。一個鮮活的例子就發生在今年世界遺產大會召開前夕,素有“共和國科學第一樓”之稱的中科院原子能樓,雖然保護之聲振聾發聵仍難逃被拆除的噩運,真讓人不由得感慨相關部門“有科學沒文化”的可怕。
相對于建筑自身悠久的歷史而言,文化遺產的確是一個晚近的概念。但這個概念所應用的范疇不應畫地為牢,它所保護的對象也不應截止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點上。對于具有重大歷史、科學、藝術、文化價值的當代建筑,理應在實踐中被作為文化遺產來珍視、得到應有的保護。
通過聯合申報的方式,將“貝聿銘的建筑作品”申遺,最終目的其實還是促使我們更關注活色生香的當代生活,賦予“遺產”這個概念以真實的生命力,促使遺產保護觀念真正走進當代人的精神世界。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梁思成 貝聿銘 申遺 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