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收藏·鑒寶>資訊資訊
中國需要佩吉·古根海姆那樣的收藏家
對于中國藝術家來說,自己的作品被古根海姆收藏是一種榮譽及成功的象征,大概跟電影工作者獲得奧斯卡獎,文學家獲得諾貝爾獎一樣。對于中國的收藏家來說,如果可以跟古根海姆共同討論當代藝術收藏,大概跟中國政府應邀加入G7富國俱樂部一樣,也是一種被認可的象征。
盡管古根海姆美術館非常有名,但如此有名并對當代藝術及20世紀美術史具有如此重要的貢獻,完全是因為美國礦業大王所羅門·古根海姆的侄女佩吉·古根海姆。
古根海姆家族曾經是美國第二大富有家族,但佩吉·古根海姆(1898—1979)的父親本杰明·古根海姆是一個花花公子,1912年隨泰坦尼克號葬身海底,但死的也高貴,為了讓情人活下來。佩吉·古根海姆因此得到一份50萬美元的遺產,1920年,年僅22歲的她來到歐洲學習藝術。
當時歐洲的生活充滿了動蕩、苦難、浪漫與激情,佩吉在思想、感情、肉體和精神等多方面與藝術及藝術家發生了深刻的關系。她不僅與各種藝術家發生情感、肉體的關系,也欣賞他們的藝術,進而理解自己及整個時代!與其說她是當代抽象藝術的伯樂,不如說她本身就是“抽象藝術”的結晶,二戰后人們精神的體現:無法表達的復雜的激情、夢想與苦難。
這位具有猶太血統的收藏天才,不僅請杜尚當自己的藝術顧問,請美術史專家幫助自己出謀劃策,更在二戰爆發后,在兵荒馬亂,人們紛紛拋售藝術品的時候,依然在床上一邊跟藝術家做愛,一邊討價還價,瘋狂收藏,以200到600美元的價格,最終花4萬美元收藏了歐洲當時最著名的當代藝術作品50幅,包括畢加索、布朗庫西、杜尚、萊熱、康定斯基、布拉克、達利等人的作品,現在這些作品價值達數十億美元。
佩吉回到美國之后,大力推動美國的抽象表現主義,最值得一提的是:她發現給自己工作的一個貧窮的油漆工波洛克的繪畫天才,并跟他簽了四年工作合同,2006年,據報道有人以1·4億美元的價格買了一幅波洛克的作品。
這個世界上收藏家很多,有錢人也很多,特別是今天中國,最不缺錢,但缺乏“偉大”,缺乏佩吉·古根海姆那樣的收藏家。為什么呢?
我們只有把佩吉的個人經歷放在西方精神及20世紀歷史的大背景下,才能理解她的生活、直覺、愛和收藏本身就是抒寫歷史、引領潮流鑄就偉大的典范。
西方文明,一種區域性人類群體解決自己面臨的生存壓力的獨特組合,自古希臘以來的核心精神及價值觀之一就是“自由”,“自由”必然引發突破、創新、產生無限可能性及無法預料的苦難,最終產生迷幻、迷茫的審美,這是抽象表現主義必然產生的內在邏輯。
20世紀西方歷史及藝術史就是西方“自由”精神在20世紀物質發展條件下的持續演繹。即使是打仗,西方的口號也是為“自由世界”而戰。按照西方文明的邏輯,為了“自由”,沒有什么是不能干的。這就是其“不確定性”及無限可能性審美意識必然產生的根源。
現在我們可以對照佩吉的經歷理解其“偉大”的必然性。盡管佩吉幼年喪父,年輕時只身來到巴黎,但她是一個經濟完全獨立,有資本追求“自由”的人。而在人類所有的行業中,藝術是最追求自由、個性、創造及突破的。如果說印象派早期還是靠有自由精神的歐洲中產階級認可、收藏,那么,佩吉的到來,這個出生于美國第二大富裕家族的千金小姐,將把歐洲的自由精神及現代藝術推向財富的頂峰。這注定是佩吉的使命。
西方文明發展到19世紀末,正準備為不斷的自由、進步付出無法想象的代價:兩次世界大戰。僅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工業化的、理性的、邏輯的方式,以各種主義的名義,空前的大規模殘殺同類,從1939年到1945年,死傷9000萬人,20億人被圈入其中。按西方的發展邏輯,在有原子彈的今天,如果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果就是赫斯特的骷髏藝術所預言的:人類文明就是骷髏加鉆石——昂貴的死亡。佩吉的個人生活及其情感經歷都差不多契合了西方上述歷史的苦難過程,比如她的離婚,對個人來說,這就是兩個人的戰爭。她痛失自己的孩子。她為收藏藝術不管是與藝術家在床上爭吵還是不顧危險,在二戰期間把收藏的歐洲藝術品運回美國,無疑都是個人追求自由在大的歷史背景下與歷史的情感與腳步高度契合。這樣的契合使她追求自我,表達自我,就是時代最強音。因此她成為收藏界的時代英雄,引領時代潮流,抒寫藝術史。這些事其實是西方文明發展的不同側面。
如果佩吉是草根出身,當然也不行。如果她是藝術外行,更不行。因為她的出身、社會影響力及財力,包括她的藝術修養及獨特的個人情趣、經歷和審美,讓我們可以理解:為什么抽象表現主義可以在西方美術史占據如此重要的地位,為什么佩吉發現的那個油工波洛克可以成為20世紀抽象表現主義大師。
如果我們按照自由、突破、創新、追求新奇,在苦難和完全不確定的未來中尋求安慰和建立新的審美標準,我們會選擇或發現什么樣的新藝術形式呢?只有抽象表現主義繪畫。正如巴尼特·紐曼所說:“1940年我們其中幾個人覺醒了,發現藝術沒有出路,進入了毫無希望的狀態,繪畫藝術業已經消亡。這種覺醒就如同革命中的激情,喚起了從零開始的愿望。”從零開始的比喻,主宰了20世紀整個繪畫藝術。(《20世紀西方美術史》德烏韋·施內德著 邵京輝 馮碩譯 中國文聯出版社 2014年10月 第190頁)
問題是藝術家的覺醒、突破,需要有眼光的收藏家發現,這些收藏家如同尋寶者,如同歷史的創作者,他們通過自己的收藏,讓藝術家的覺醒、突破引領潮流,被社會認可。而佩吉·古根海姆就是這樣的偉大收藏家。
為什么中國需要佩吉·古根海姆這樣的偉大收藏家?因為沒有這樣的收藏家,中國藝術家的突破、創造精神及藝術才華就無法被發現并引領潮流,無法促進人的覺醒和社會進步。而要成為佩吉·古根海姆這樣的收藏家需要哪些條件?物質的、金錢的、關系的等諸方面中國人都不缺,最缺的是對自由及對永恒“精神”的理解和把握、藝術修養、專業判斷力!而這一切精神內涵還需要我們放在“中國當代藝術的自覺”這個大的背景下去理解。那就是需要搞清楚:什么是“當代”?什么是“中國當代藝術”?什么是“中國當代藝術的自覺”?這是全新的概念體系及評價體系的建立,本身就是“自由精神”的體現、突破、創新。道理非常簡單:如果中國今天的藝術完全被置于西方文明史、藝術史及話語體系之下,中國當代藝術就只能是殖民地藝術。這樣的藝術或許可以使少數藝術家獲得成功,但對中國人的精神發展來說是毀滅性的,因為殖民地審美鼓勵放棄自我、獨立、自尊和自由,為取悅于西方的買家而創作,這跟定制商品沒有什么不同,是反藝術的。當然,問題的困難在于:如果脫離西方的話語體系,中國人的話語體系在哪里?評價中國當代藝術的標準是什么?這涉及最深層的哲學思考和創新!這是文明學要回答的問題:不管是西方文明還是中國文明,或世界各地的區域文明,人的概念到底是什么?人作為一個整體到底根據什么基本原理組織起來?為什么如此思考和行動?區域文明按什么基本原理運動、整合?未來如何?這是超越西方哲學的全新的思想方法。或許在這樣的思想方法指引下,才能看清楚真正規律性及預言性的藝術。理解和掌握這樣的思想方法的藝術家將會創造出新藝術,收藏家將像佩吉·古根海姆一樣一樣偉大。
一切都是死的,包括我們的肉體,惟有精神是活的,而且具有永恒的生命力。藝術收藏,本質是收藏永恒的創造精神,藝術則是展現這種永恒的精神。(北野)
編輯:陳佳
關鍵詞:中國需要 佩吉·古根海姆 那樣的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