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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美俊:慎用女性藝術標簽
每年藝術界在春暖花開的三月,是對女藝術家的滿滿關愛。美術館的專題展,紙媒上的婦女節專版,多年來已習以為常。前些天,朋友圈有某“婦女美術作品展”消息,一師姐評論:“媽呀,我還以為是‘婦女用品展’,差點看錯!”
與女藝術家相關的,是流行近20年的“女性藝術”。我不太明白該詞的意思,就以之為關鍵詞搜索,結果彈出一堆少兒不宜的網頁與人體攝影。顯然,女性藝術不是這些內容,而女藝術家的作品也未必是,把衛夫人的書法、柯勒惠支的版畫、申玲的油畫說成“女性藝術”,估計有人會發笑。其實,女性藝術是西方后現代主義的產物,與女權運動有關,更具體點是后現代女權理論與身體哲學投射在藝術實踐的產物。其邏輯推進是:婦女地位的提高與反男權的女權主義,再到女藝術家及女性藝術。我在《新媒體文藝》一書分析了朱迪·芝加哥的裝置《晚宴》,認為只有在女權主義背景下才能形成意義。在三角形餐桌的餐盤里,盛滿了類似女陰的東西,象征著男女間食與被食的血淋淋現實。
中國是否有這樣的背景?我不得而知,但知道以當代藝術形式表現女性境遇的作品不少,也不限于女藝術家,如劉建華的瓷雕《迷戀的記憶》,以及何成瑤、林天苗、廖海瑛的裝置,這些作品接駁了西方成型的女性藝術形式,稱為女性藝術問題不大。而國內不少專題展,刻意強調女藝術家身份,強化美女、鮮花、身體等雌性題材,只能說基于女性的體驗與視角,稱“女藝術家展”沒問題,叫“女性藝術展”則可能不妥。我曾對高屹的嬰幼系列油畫進行考察,看后立馬斷定:這是一位母親!因為,只有母親才會把內心對待孩子的柔軟與茫然躍然紙上。
俗話說“男女有別”,藝術的門類、風格的確有性別式差異。比如,堅實色濃的油畫有陽剛之美,而平面淡雅的國畫有陰柔之美;洛可可偏女性審美,而巴洛克相反。但無論在現實中還是作品中,女性形象未必都陰柔內斂。比如,網絡女主播多以可人溫柔形象示人,而卸妝后的形象及性格可能是女漢子;月份牌上的美女以甜、糯、嗲、嫩為特色,而第三套人民幣上的女拖拉機手等女性,則是“女人也頂半邊天”的勞動者形象。
我對學界轉譯西方新詞一直充滿警惕,因為任何翻譯化、哲學化的理論移植,須有具體的語境及現實接駁。時下“女性藝術”的標簽化,也可能傷害到女藝術家甚至女性。多年前有個不懷好意的段子,人分三類:男人、女人、女博士。同樣,老干部體書法、官員書法、明星書法等,也不是什么好詞。女藝術家完全有權超越性別關注更為宏闊的學術課題,而不僅僅是顧影自憐、花花草草。另外,業界也要警惕把女性藝術當個框,什么都往里面裝,就像今之泛濫了的畫派那樣。
真的尊重女藝術家,我們就談藝術吧,而不是“女性藝術”。
編輯:陳佳
關鍵詞:范美俊 慎用女性藝術標簽 婦女美術作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