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有關“馬家軍”的新聞占據了各大媒體的版面和頁面。作家趙瑜撰寫的《馬家軍調查》中，原來被刪除的有關興奮劑部分在近日重新出版時終于補全，文中披露：馬俊仁從1991年開始便逐漸給隊員親自喂服或者注射針劑興奮劑。當年王軍霞等十名運動員還曾聯名舉報馬俊仁強迫運動員使用興奮劑。

“馬家軍”的締造者馬俊仁有句名言，“說破啥就破啥，說讓誰破就讓誰破。”這在1993年的田徑賽場還真是那么回事。不過，瘋狂破紀錄的“馬家軍”不久就被國際田聯盯上。最早在1993年12月15日，國際田聯藥檢官就開始采用飛行藥檢的辦法“突襲”“馬家軍”。不到一年，“馬家軍”便四分五裂。

如今通過趙瑜這本書中被刪節部分，一切都真相大白：原來“馬家軍”果真在集體服用興奮劑。包括王軍霞在內的十名隊員控訴馬俊仁長期讓隊員服用大量違禁藥物。隊員們一方面忍受著服用興奮劑帶來的副作用，一方面承擔著巨大心理壓力，在個人前途和“國家榮譽”面前默默維持著這個騙局。

這樣的真相，多少讓人有些難堪。可以想象，當年“馬家軍”的輝煌帶給國人的刺激和興奮。就像當年春晚舞臺上，黃宏揮著手大聲說：“不是‘馬家軍’打了興奮劑，是‘馬家軍’給12億中國人，乃至世界華人打了一針興奮劑。”“馬家軍”就是那個年代中國體育的一針興奮劑。馬家軍一枚又一枚的金牌，一次又一次在國際大賽將國歌唱響，成為中國在世界舞臺上奮起直追的象征。彼時，從貧困中走出來不久的國人，依然需要通過國際體育賽事上的金牌來提振信心。

不得不承認，榮耀和利益，讓一些人鋌而走險，當時的藥檢漏洞，也給了一些人冒險的機會。在舉國體制和唯金牌論“引導”下，一些人在雞血和幻覺里忘記了質疑神話。同樣，由于“為國爭光”思維在作怪，今天一些人又喊出了“理解馬家軍”的聲音。可王軍霞等的證詞早就證實了，當年這些“榮耀”不過是一場幻覺。此事必須讓國人清醒，我們也有必要反思，當年的丑聞是如何上演的，今后又將如何避免類似事件的發生？

事實上，“為國爭光”不應再成為馬家軍服藥丑聞的擋箭牌。1993年之后，許多隊員因為拒絕繼續服用興奮劑而與馬俊仁分道揚鑣，并選擇把服藥經歷完整而詳細地講述給作家趙瑜。但遺憾的是，在《馬家軍調查》最初出版時，這部分內容迫于壓力被刪節。真相被遮蔽，這也導致有一段時間，王軍霞和“馬家軍”的名字被收入中小學課本，被整整一代人當做勵志典范。

事實證明，是膿包終會被戳破。有人認為，教科書上，王軍霞的名字也可以撤去了。我倒覺得，留著又有何不可？不要一被打臉就不愿面對，就想著逃避，這依舊不是自信的姿態。就像當初她的故事讓你振奮，今天“馬家軍”的真相也是一面鏡子，照見過去，也照向未來。一樁陳年公案，二十年后仍在發酵，比“馬家軍”服藥更令人痛心的是，這些年來有關各方對此事的回避與諉過。

□楊三喜（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