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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站在文化啟蒙的節點上

2015年10月15日 14:44 | 作者:楊璐 | 來源:三聯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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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年之前,故宮每年的觀光人數就達到了不可思議的1400萬;今年,故宮博物院成立90周年之際,對于大眾意識而言,作為景點的故宮,開始與其名稱匹配、“轉換”為文化啟蒙的博物館。作為觀察現今中國的一個橫斷面,故宮見證著這個國家與民眾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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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站在文化啟蒙的節點上

 

  每天有這么多人頂著北京秋天的烈日在故宮排隊6個小時看展覽,連“《石渠寶笈》特展”的負責人、故宮博物院書畫部主任曾君都沒有想到。這不是故宮第一次“曬寶貝”,武英殿《故宮藏歷代書畫展》已經展了7年;這也不是有群眾基礎的《清明上河圖》首見天日,10年前故宮里就“曬”過了,后來陸續在香港和上海也展出過。

 

  這次“爆款”的形成,只有放在博物館的坐標系里才能解釋。1925年10月10日,故宮博物院成立。它并不是百科全書式的博物館,而是一座中國古代文化遺產的寶庫,全國文物收藏單位保管的一、二、三級珍貴文物里41.98%都在故宮。作為一座博物館,除了收藏和研究,它還肩負著展示和教育的功能。如果翻看歐美博物館的歷史,從建立到發展,開啟民智的目的和功能始終貫穿,而到了現代博物館時期,更強調在城市生活中占據重要角色。盧浮宮館長H.Valorette說:“今天,博物館是公民責任的工具,是批判精神的孵化器,是品位的創造地,它保存著理解世界的鑰匙。它必須有能力通過各種手段,把這些鑰匙傳遞給所有其他的人。”

 

  外部的環境也是衡量博物館的軸線,再回到世界博物館的歷史里,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是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那是中產階級大量產生的時代,富裕的人們從生活必需品轉向對美觀和愉悅的消費,而獲得知識與品位的途徑之一,是對博物館的膜拜。

 

  《石渠寶笈》展的六小時長隊,其實是故宮博物院往現代化博物館道路上前行的積累,也是社會民眾對審美的渴望。放在故宮博物院建院90周年和中國經濟快速發展的時間點上,“爆款”并不是一個偶然,很多年后也許會成為描述現今中國社會的橫斷面。

 

  《石渠寶笈》特展

 

  “咱們干點兒什么事兒?要不去看看這座城市的文物?”莎士比亞在《第十二夜》里的這段話如今也有指導意義。《石渠寶笈》特展開幕一個星期,我在廣西的同學在朋友圈里曬了四張故宮的照片,直到那時我都不相信她已人在北京,畢業那么多年,她從沒回來過。可她真的是為了看這次展覽專門飛來的,8點15分趕到午門,網上預約門票的排隊已經幾個迂回,橫著午門城樓的寬度,隊尾排到太廟門口。執勤的師傅告訴她,其實排隊是沒用的。果然故宮檢票開始,所有排隊的游客像魚一樣涌向檢票口。

 

  看展覽的文化熏陶前,是一場運動與體能的熱身。先是考驗100米跑的爆發力,得用最快速度通過檢票口,過了檢票口考驗的是中長跑的耐力,跟著人群狂奔,不能停留,稍微停下幾步,后面的人群就像潮水般沖到了前面。我同學是健身愛好者,有跑步的習慣,在五湖四海的游客里爆發力和體能都屬于中上,她在檢票一關沖進了前10名,長跑也沒落后,8點28分排到了武英殿的門外,10點鐘進入大殿,跟普遍排6個小時的觀眾們相比,事先計劃和體育鍛煉讓她節約了不少的時間。

 

  為了配合這個特展,故宮出版社的雜志《紫禁城》九月號的內容全是中國古代書畫專家們對《石渠寶笈》的研究成果,開展10天,這本小眾的雜志在故宮和故宮附近的大書店里就賣光了,不少游客捧著雜志度過漫長的排隊時間。

 

  從策展的角度講《石渠寶笈》特展的確頗費一番心思。故宮書畫部主任曾君告訴記者,從徐邦達先生時起,做一個《石渠寶笈》的展覽就是研究中國古代書畫人的夙愿。《石渠寶笈》的典故出自班固的《西都賦》:“天祿、石渠,典籍之府”,蕭何主持修建未央宮的時候,在西北修造了收藏圖書典籍和文獻檔案的“石渠閣”和“天祿閣”。乾隆皇帝引用來在敕修的兩部著錄書上——《石渠寶笈》和《天祿琳瑯》,前者專錄宮藏書畫,后者專錄宮藏善本。

 

  皇家的書畫收藏,第一個高峰是唐太宗,后來在宋徽宗和元文宗時期又興盛起來,到了清朝,前代的累積和康乾盛世,讓皇家有充分實力對歷代書畫進行集中、辨偽和保護,乾隆的收藏到達最后一個頂峰,散落民間的名家書畫已經十分稀少,在這個背景下編撰的《石渠寶笈》,是中國古代書畫最高成就的集合。

 

  辦一個《石渠寶笈》的展覽并不是“曬寶貝”那么容易,背后是書畫人的研究成果。“《石渠寶笈》著錄有1萬多件,看起來都蓋了石渠的章,但是不是石渠的東西就要考證。比如一個花鳥冊,《石渠寶笈》打開,花鳥冊一大堆,怎么確定呢,要對尺寸、要對畫的內容,什么花什么鳥,還有頁數、蓋章的位置,是不是所有都吻合,這個工作量是非常大的。”曾君告訴本刊記者,故宮現在有1000多件《石渠寶笈》的東西,研究者們一個一個地比對,確認了好幾年,再從這1000多件東西中,挑選出這次展覽的書畫作品。

 

  展品的挑選也是一個經驗積累的過程,曾君告訴記者,故宮的展覽是從精品展到專題展。“精品展就是曬寶貝,把《五牛圖》、《清明上河圖》拿出來就可以了。這一次不是,展品必須圍繞著一個主題。現在《五牛圖》的那個位置叫作重回石渠,那個單元講的是國寶出宮又回宮,歷盡滄桑,損壞很厲害。1977年,故宮專門組織特別棒的專家進行修復。我們展出了修復前后對比的照片。我們在給觀眾講故事,所有的展覽素材包括書畫在內,都是圍繞著故事的。”曾君說。

 

  為了讓觀眾明白《石渠寶笈》的來龍去脈,這一次的特展分了兩個展場。在延禧宮的展覽,講的是《石渠寶笈》是怎樣的一本書。它分成了五個單元,首先講藏品的來源,有明代宮廷繼承的、乾隆當皇子時自己收藏的、大臣抄家罰沒的,還有臣子進獻的。然后講了編撰,參與編撰的都是當時很有名的書家、畫家、鑒藏家和很有學問的大臣,他們的眼光很好,可以保證書的質量。最后,講了《石渠寶笈》的體例,初編、續編、三編如何一步一步地完善、書中所提及的字畫都收藏在故宮的哪些位置、《石渠寶笈》有哪些版本。

 

  真正的看展順序應該是先去延禧宮,對《石渠寶笈》有了一個很全面的了解之后,再到武英殿去看書畫真跡。武英殿的展覽分成了三個單元,第一個單元按照《石渠寶笈》的體例,把書畫作品分成清代以前和清代兩個部分。清代之前的書畫作品里,宋元的比重很大,在清代的作品中,皇帝的書法是第一次全部展出。“對比著看,順治剛入關的時候,字寫得還不太好,但是能看出他很有個性。康熙受到董其昌的影響,雍正很有才華,寫得特別好,然后再看嘉慶,比較規規矩矩,從皇帝的字也能看出他的性格。”曾君說。第二個單元是重回石渠,講的是《五牛圖》、《出師頌》這些出宮散佚的書畫從各種渠道收回和修復的故事,體現了大家對石渠文物的愛護,都希望它們可以重回原來的位置。第三部分是考訂辨偽,這里既有老一輩書畫人的研究成果,也有掌握世界各個博物館的資料后新的研究成果。

 

  如果是理想的狀態下,延禧宮和武英殿依次看完,觀眾們對《石渠寶笈》和中國古代書畫會有不錯的體驗和認識。但實際的情況是,特展成了“爆款”,誰都沒法從容地先去看延禧宮,而是被迫跑步去排武英殿的隊,大部分人直奔正殿的《清明上河圖》而去,愛鉆研的人只好買資料,自己做功課。

 

  被遮蔽的國寶

 

  《石渠寶笈》特展其實是紀念故宮博物院成立90周年的18個展覽之一。1925年10月10日,溥儀遷出故宮一年之后,故宮博物院成立。紫禁城向民 眾開放,皇家舊藏也成了全民族的文化財產。故宮有多少藏品,一直以來的說法是近100萬件,直到2004年才進行了建院79年以來最徹底的文物清理,經過 7年的時間,階段性的數字是180萬件。

 

  一直以來故宮的藏品對于公眾來講顯得很抽象。故宮文管處的處長梁金生是文物清理的提議人,他家五代在紫禁城里工作,1933年,他父親隨著故宮文物 南遷,在路上遇到母親組建家庭,哥哥、姐姐和他都出生在南遷路上。梁金生在南京長到5歲才跟著故宮的文物一起回到北京,而現在他是這些文物的大總管。“從 皇宮到博物館,必須按照博物館的體系把東西重新分類,這是個非常龐大的工程,比如說乾隆的詩稿就有三個大箱子,把它們整理入賬就需要好多時間。可1933 年故宮文物就開始南遷了,新中國成立之后故宮內部的行政劃分也發生過變化,分類和賬目一直沒有徹底完成。”梁金生告訴本刊記者,因為時代局限,從前一些有 歷史研究價值的物品并沒有被認作文物,比如皇宮的用水都是從玉泉山拉來的,可運水的水車沒有保存下來。2004年,正好文物搬進了地下庫房,把每件藏品的 實物與賬目一一對應,并且輸入計算機。

 

  故宮博物院的藏品有25大類,繪畫有5.3萬幅,這次展出的《五牛圖》、《清明上河圖》都是其中的重要展品,法書7.5萬幅,《蘭亭序》、《中秋 帖》、《伯遠帖》都是其中著名的作品,碑帖有2.8萬件、銅器16萬件、金銀器1.2萬件、漆器1.9萬件、琺瑯器6600件、陶瓷36.7萬件、織繡 18萬件等。藏品中太多是傳世文物和精美的藝術品,根據國家文物局的統計,全國文物收藏單位保管的一、二、三級珍貴文物中41.98%都在故宮。

 

  如果同世界上其他著名博物館做橫向比較,故宮的藏品數并不遜色:大英博物館擁有800萬件藏品,大都會博物館擁有超過200萬件的藏品,盧浮宮的收 藏目錄上藝術品有40多萬件,艾爾米塔什博物館收藏各類文物270萬件。但是故宮的博物館屬性卻不鮮明,讓人印象深刻的只有中軸線上太和殿、中和殿、保和 殿、乾清宮、交泰殿和坤寧宮的宮廷原狀陳列。觀眾擠在窗戶前隔著玻璃向內張望,可并沒有更多的頭緒,甚至難以意識到這是博物館的展廳,而更像是景點的一部 分。

 

  故宮博物院是世界上規模最龐大的木結構宮殿建筑群,北京乃至中國最重要的旅游景點。大英博物館2010到2011年度的參觀人數是590萬人次,盧 浮宮當年的參觀人數是890萬人次、大都會有568萬人次參觀、艾爾米塔什有350萬觀眾,而故宮博物院2010年的參觀人數是1283萬人,2011年 超過了1400萬人。

 

  大部分游客的故宮參觀路線是從午門進入,目不斜視地沿著中軸線一路穿過這個建筑群,再從神武門走出,很少有人走到旁邊去,那里的專題陳列館其實一直 都在展出國寶。太和殿西南的武英殿,從2008年開始每年推出3期故宮藏歷代書畫展。每期的展品有60件到70件,涵蓋了晉唐宋元明清各個時期重要美術家 的代表作品,其中不乏傳世的國寶,如果跟隨展覽認真看下來,會對中國美術史上的重要作品都有所了解。與武英殿東西遙對的文華殿是陶瓷館,展出唐代越窯、邢 窯、宋代五大名窯、元代青花、明清官窯的珍品,可以組成一部中國陶瓷史,但大多數的時候,這兩座宮殿非常安靜,只有專業研究人員、中國傳統文化愛好者和偶 爾離開中軸線、有好奇心的游客才會光顧。

 

  紫禁城的光環太耀眼,兩座側路的宮殿很難吸引到更多觀眾的目光,而跟180萬件藏品相比,現在展出的文物比例也難成氣候。客觀上講故宮博物院的古代 房屋結構難以適合現代化展廳的要求,拓展展覽空間是故宮一直以來的打算,多年前曾經計劃在紫禁城里建設地下展廳,但這個想法引起巨大的爭議。現在只能是隨 著故宮大修開放區域的增加,而設立更多的專題展廳,10月份故宮西區開放,慈寧宮將作為歷代雕塑的陳列館。故宮博物院還正在建設一個北區,那里竣工之后, 將作為大型的、有震撼力的展覽展廳,故宮博物院收藏的6200件家具、1300張地毯,大量的武備儀仗在紫禁城里很難施展,但將來可以在現代化的北區修復 和陳列。

 

  兩次展出《清明上河圖》

 

  《石渠寶笈》特展上排隊6個小時的觀眾,根據曾君的觀察,大部分是奔著《清明上河圖》去的,這讓她感慨萬千。故宮最近10年內兩次展出《清明上河 圖》,她都親自參與,可反響截然不同。“故宮博物院80周年的時候,在延禧宮做了清明上河圖與宋代風俗畫的主題展覽,我負責寫《清明上河圖》的說明,我們 拿宋代風俗畫、明清仿本橫向比較、縱向比較。《清明上河圖》的橋是木質的,后來的橋是石拱橋,《清明上河圖》的墻是夯土,明清都是磚,每個細節都去比較, 寫得很辛苦,但是沒什么人來看。”曾君說。

 

  對于故宮博物院的書畫專家來講,除了對古代書畫的研究和保護,展覽陳列其實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如果翻開博物館的歷史,它是一個由精英欣賞到開啟民 智的演化過程。從詞源學的角度來講,博物館(museum)的意思是繆斯女神的神廟,任何一個用于音樂、美術、科學或提高學問的地方都能被稱為博物館,可 是在英語里museum變得非常特殊,專門指收藏和展示科學標本、藝術品和奇珍異寶的場所。它最初只服務于學者,其次才是公眾,大英博物館剛剛開放的時 候,參觀人數每天限定30人,不但需要門票而且必須提前預約,到了紐約興建大都會博物館時,教育的功能開始被重視。

 

  大都會博物館建館前后的10年,紐約到處臟亂差、交通癱瘓,流浪兒在大街小巷游蕩,上層階級把教化民眾當作拯救城市的方法,手段之一是通過藝術的滋 養。第一任館長魯伊吉在1887年的一次演講里說得明白:“簡單的純粹消遣是沒有接受過文化教育、沒有太高修養的大眾熱衷的娛樂方式。他們可能確實會在無 憂無慮之中誤闖進博物館這個更好、品位更高的休閑場所,或許從此能成為繆斯女神的孩子,成為舉止儒雅、品位高尚的人。”到了當代,博物館的理論里越來越強 調對民眾的關懷和貼近社區、滿足社區的需求。

 

  要把越來越多的觀眾吸引來看展覽,就得降低專業門檻,讓普通觀眾看明白,對于書畫專家們來講,這是個新體驗,需要琢磨和研究。曾君拿出厚厚的一本 《蘭亭大展方案》來,2011年故宮午門上推出蘭亭大展,按照故宮的展覽規格,那是個比武英殿更重要的展覽。她告訴本刊記者,常務副院長李季要求書畫部要 做到給一個高中文化程度的觀眾能看懂的展覽。

 

  “一開始我們是按照種類講的,蘭亭墨跡單元就是法書、拓本、碑帖,然后是繪畫單元、器物單元,這是我們最傳統的做法,沒通過。”曾君告訴本刊記者, 故宮收藏的蘭亭素材特別多,他們又按照蘭亭藝術的誕生、繁榮和普及重新策劃,里面有文人雅集的內容、唐太宗對它的推崇、定武蘭亭這樣比較專業的內容和很多 人對蘭亭的刻畫、蘭亭的器物。“看起來這個也挺明了的,但是這個大綱給故宮里宗教專家看,他覺得觀眾看不懂,因為他看著都費勁,像教科書。”

 

  最后呈現的方法是講故事。蘭亭的起源,先講王羲之的蘭亭,然后圍繞唐太宗,他怎么讓大臣去臨摹、陪葬昭陵這些典故。蘭亭的繁榮,專家們只挑了一個 點,乾隆皇帝的蘭亭。他有三希堂,他刻八柱蘭亭,他以蘭亭為題材做的玉器、瓷器。最后單元是蘭亭的后世影響,起名為“誰的蘭亭”。“這個展覽很成功,觀眾 們記得住。我印象特別深刻,當時尹吉男做論證時有個比喻,做展覽應該跟談戀愛一樣,你得比觀眾高,但是不能太高。觀眾踮一踮腳就能夠得著,對他就有吸引 力。比他低或者高得太多,他就不跟你談戀愛了。”曾君說。

 

  蘭亭大展像是這次《石渠寶笈》特展的演練,從那時候起,故宮的展覽從精品展向專題展進步,把專業知識用講故事的方法推廣給觀眾。蘭亭大展雖然成功, 但是沒有這一次轟動。如果把排隊的原因歸結為《清明上河圖》,解釋不了10年前展出時的冷清。作為書畫領域的專家,曾君告訴本刊記者,她觀察是最近幾年普 通民眾越來越對文化有需求的結果。

 

  回到博物館的理論系統里,歷史學家尼爾·哈里斯認為:“博物館的發展極少能超越其所處時代的經濟狀況。”“一戰”前的《科學》雜志上就刊登文章—— “博物館的發展與國家財富的發展相平行。”美國博物館發展的黃金時期,也是工業經濟發展的時期,中產階級數量大增,他們擁有越來越多可支配的收入,購買伴 隨著工業經濟發展而生的各種新產品,消費不再停留于生活必需品,而是有了審美追求。中產階級用購買有品位的商品來確立自己的身份。歷史學家奧韋爾認為,物 品對于理解那個時代的精神世界是至關重要的。博物館、商場和全球各地的市場共同造就了這個由物品組成的世界。

 

  互聯網+故宮

 

  《石渠寶笈》特展的排長隊,在故宮上下看來也是新媒體發達的結果。曾君告訴本刊記者,《清明上河圖》與宋代風俗畫、蘭亭大展都是通過報紙雜志發出消 息的。常規的武英殿的歷代書畫展得從報紙或者書畫愛好者、文藝青年聚集的論壇里找消息。《石渠寶笈》特展通過故宮官方微博、微信發出消息,又經過自媒體的 放大,包括《清明上河圖》為題材的各種文章,形成了病毒式的傳播。從前只在小眾范圍內傳播的展覽,在移動互聯網時代變成了9月份的文化事件。

 

  故宮博物院要走向現代化的博物館,除了紫禁城的盛名,要憑借收藏和展品成為吸引觀眾的目的地,在過去的20多年里,全世界的博物館都在改變中規中矩 的形象,探索更加親民和活潑的方法,讓觀眾愉悅,吸引觀眾參與。故宮博物院的新媒體在這個潮流中很引人注目,紫禁城莊嚴肅穆又精英化,可故宮新媒體卻界面 友好、接地氣,這次《石渠寶笈》特展,在微博上更新《石渠寶笈》的知識和展覽信息,還有高清的全景展廳作為網上博物館。

 

  故宮博物院的新媒體起源于故宮里給文物拍照的照相室,故宮有180萬件文物,沒有辦法人工管理,從采集高清晰圖像和視頻開始,故宮在文物數字化的數 量和技術上都積累多年。資料信息部李瓊告訴本刊記者,像《清明上河圖》的視頻展示采用的大影像打開技術,從前是美國軍方的技術,故宮和一個公司聯合開發, 適合中國古代書畫應用。“所有軟件的邏輯都是基于西方美術定點透視的,我們要研發中國畫散點透視空間如何去運算數據,我們做了一個專利技術,可以迅速得到 散點透視空間的三維模型。”

 

  除了配合展覽的高科技,故宮博物院幾乎把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大眾媒體。“我們的網站點擊量本來就十分驚人,但是到了移動互聯網時代,又有了爆發式的增 長。”李瓊說。除了在微信、微博上可以獲取故宮和精品文物的知識,故宮博物院從2013年開始還陸續上線了五個APP,用非常時髦的多媒體手段來傳播故宮 文化。“當時APP還沒有這么火,我們覺得用戶群跟使用iPad的人是重合的,他們可能是一群去小劇場看話劇、生活比較時尚的人,所以APP得符合他們的 趣味。”李瓊說。

 

  2015年1月份上線的APP《韓熙載夜宴圖》是其中技術復雜、容量最大的一個。李瓊告訴本刊記者,在故宮收藏的名畫里,《韓熙載夜宴圖》是在知名 度上跟《清明上河圖》可以媲美的名畫。《清明上河圖》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如果讓中國受過初中以上教育的人可以說出第二幅古代書畫的名字,她希望是《韓熙載 夜宴圖》。

 

  這個APP把南音樂府的真人表演拍攝下來,打燈、化妝、衣服的褶皺不要立體感、全部是線描的感覺,然后跟古畫無縫對接。在高清晰的頁面上還特別創造 出秉燭夜游的意境,手指點過的地方閃爍著柔和的燭光照亮畫面和說明文字。從印章到人物,所有藝術史上涉及的知識點全部通過多媒體的手段植入到APP中,從 頭到尾地看完,不但欣賞了一幅優美的古畫,還能對它的來龍去脈有透徹的掌握。“我比較欣賞外國博物館做的教育計劃,每年培訓美術老師,把博物館的內容融合 在教學中,或者培訓學生。我們的APP如果有了一定數量的積累,完全可以跟學校的通識美術教育結合,現在學校的硬件條件很好了,每一個APP的內容完全可 以是一堂課。”李瓊說。

 

  數字化把故宮博物院與觀眾生活聯系起來,讓人不用去故宮也可以欣賞藏品、獲取知識甚至發生互動。在未來故宮博物院甚至希望不但走出紫禁城,還可以到 線下的觀眾群中去。李瓊告訴本刊記者,《韓熙載夜宴圖》APP的發布會上,故宮請來了臺灣漢唐樂府團隊,背后是LED屏幕和搭造的實景,前面是真人表演, 現場的感覺很好。所以,在2016年,故宮爭取把這種形式做成巡演。

 

  這變成了一種全媒體的形式,演出的地點不會選擇需要買票觀看的劇院和小劇場,而是計劃在比較熱鬧、比較潮的大型商業中心廣場、中庭,完全是種時髦的 形式。也不局限于表演,會加入觀眾體驗和互動的環節。“人們現在已經習慣了西方的手卷全部打開放在玻璃里的方式,不知道中國傳統里手卷繪畫是從右往左看, 在開合間講故事。我們會做出仿真的復制品,跟數字技術相結合,讓人既看到東西還能和屏幕互動。”李瓊說。(楊璐)

 

編輯:陳佳

關鍵詞:故宮 站在文化啟蒙 節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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