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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七旬老村醫的身份之惑
新華社北京9月14日電題:我是誰?——七旬老村醫的身份之惑
新華社記者高皓亮、胡浩、董小紅
“我到底是農民還是醫生?”
71歲的村醫路政文至今還在村衛生室堅守著。
這個初中畢業后就到村里當衛生員的老人,已經超期服役了6年。
“一旦退休,就只能和普通農民一樣每月領六七十塊錢的養老補助。”在四川省平武縣平通鎮牛飛村衛生室,路政文正在給兩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老人量血壓。或許是長期從醫的緣故,老村醫身體硬朗。和45年前穿著粗布衣裳行醫不同,他如今更喜歡穿著白大褂給村民看病,衣服洗得干干凈凈,高大的身材把白大褂撐得有棱有角。
上世紀70年代,初中畢業的路政文成了村里的“最高學歷”,在縣衛校接受短期培訓后,他成為了一名“赤腳醫生”。當時,正處“赤腳醫生”的鼎盛時期,能夠背起藥箱行走鄉間,幾乎和參軍當兵一樣光榮。“那個年代,只有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才能當‘赤腳醫生’。”1970年的國慶節,挎著醫藥包的“赤腳醫生”方隊走過天安門接受了國家領導人檢閱。
“地位不比村干部低,靠行醫掙工分,每月還有幾元錢的補助。”說起最風光的那段經歷,老人眉梢帶笑。
和億萬農民一樣,“赤腳醫生”的命運也和國家的土地政策密切相聯。1984年,隨著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施,路政文的身份真正回到了“半農半醫”。“一邊從醫,一邊下地干活,一大家人要指著地里的產出過日子呢。”離開了村衛生室,路政文在家開辦了診所,那時還可以靠賣藥掙錢,每年診所的收入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5年后,大兒子路安亮從部隊退伍回鄉,路政文勸兒子接班當村醫,誰料兒子嫌村醫執業風險大,去了鎮上的畜牧獸醫站當了獸醫。當時這對路政文是個不小的打擊。然而,也正是兒子這次有違父命的選擇,讓他日后倍感慶幸。2005年,《國務院關于推進獸醫管理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頒布實施。2009年,路安亮通過考試被納入事業單位編制,有了和當村醫的父親不一樣的“身份”,如今每月能領到2500元的工資。
2012年,關閉了自家的診所,路政文再次回到村衛生室工作。和當年一樣,村衛生室不再靠賣藥看病掙錢,主要為村民提供基本公共衛生服務和一般診療,路政文的工作重心也變成了為村民進行健康管理,從治療為主轉向防治結合。他們的收入主要依靠政府補助,一年有兩萬多元。
然而,路政文到此時依然是一個普通農民,那種和一般村民不一樣的“身份”訴求愿望仍未實現。此時,一個“身份”的認定,對于68歲的路政文來說,除了心理慰藉,也意味著退出后生活能夠有保障,不給子女添麻煩。“干了一輩子村醫,再怎么也算是技術人員,臨了也就是想有一個更好的養老保障。”
兒子沒有從事鄉村醫生讓路政文五味雜陳,外孫何小聰如今卻準備接過外祖父的小藥箱。18歲的何小聰現在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針灸學院村醫班就讀。為破解村醫隊伍當前面臨的斷代問題,平武縣按照本地優先的原則,選送50名當地初、高中畢業生到村醫班學習,在校期間所有費用由政府買單,條件是畢業后要在當地村衛生室至少服務8年。
在牛飛村衛生室的院子里,何小聰手上拿著一本路政文推薦的《易經》。他不用考慮外祖父一直擔心的身份問題。在村醫班學滿3年畢業后,何小聰將回到牛飛村衛生室工作,但那時他是作為鄉鎮衛生院聘用的工作人員在村衛生室執業,由鄉鎮衛生院發放工資,購買五險一金。“農村人和城里人都統稱城鄉居民了,再在乎身份還有什么意義呢。”何小聰說。(完)
編輯:王瀝慷
關鍵詞:村醫 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