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乙先生接受人民政協網視頻采訪。

　　“老舍、胡絜青藏齊白石的畫作很多，囊括了他年輕時期、中年時期、晚期和高峰時期，幾乎張張都是精品，它們具有美術史的價值。”日前，中央文史館館員、現代著名文學家老舍先生之子舒乙先生接受人民政協網視頻采訪中談到。

　　“有些畫作留存將近百年，看起來一點沒有齊白石的風格，這個時期是在他起步學畫的時候。這些畫作雖然市場價值可能不高，但是具有較高的美術史價值。它們印證了齊老人是如何一步步走過來的。”舒乙先生談起老舍、胡絜青夫婦所藏的齊白石早期畫作時激動地說，“白石老人從走入文人行列，逐漸擁有自己的風格，衰年變法，真正走上自己的道路，這一動態的過程可以通過這些藏畫展示出來。”

齊白石 《孤雁》

　　齊白石和老舍、胡絜青

　　“讓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一幅很小的畫，只有A4紙大小，我拿到手的時候發現它都有些掉渣，基本上打不開了。所以我托中國美術館的相關人員重新修復裝裱后一看，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白石老人用黑的毛筆在邊角上畫了一個‘十’字，然后用淡墨勾了一堆云彩，原來這個‘十’字是一只翱翔在空的孤雁。烏云滾滾，形勢非常險惡。孤雁在逆境當中成長，這是齊白石自傳式的一張畫。”舒乙先生動情地介紹，“這張《孤雁》完成于1921年，當時的齊白石一點名氣也沒有，但他自己充滿了自信，正像畫中孤雁一樣，不畏艱險，勇敢飛翔。這張畫可以說是他的一個轉折點。”6年之后的1927年，齊白石受林風眠之邀到北京藝專授課，開始被世人所知，畫作漸漸走紅。

　　今年年初，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了“人民的藝術家——老舍、胡絜青藏畫展”。包括《孤雁》在內的200余件作品，首次呈現老舍、胡絜青所作所藏的書、畫、印、硯，全方位展示二位先生的鑒藏眼光和藝壇交游。其中不乏齊白石、黃賓虹、吳冠中、林風眠等現當代藝術大師的代表作。而在此次捐贈作品中，家屬特意挑選出家藏白石老人“詩印書畫”四方面的代表作，包括中國畫《紅衣牛背雨絲絲》、書法《百花齊放》、印章《長壽》以及附有其自作詩文的美術作品等一并列入捐贈范疇。此外，在2013年，《十里蛙聲出山泉》、《凄迷燈火更宜秋》等作品也曾捐贈給現代文學館。

老舍胡絜青夫婦欣賞書畫作品

　　對于白石老人與老舍、胡絜青夫婦的這段因緣，舒乙先生回憶：“在近代文人中，老舍、胡絜青夫婦與齊白石老人的交往有著不少精彩的故事。我母親胡絜青1951年拜白石老人為師學習繪畫。白石老人有個特點，他教畫時不太愛說話，只讓你在旁邊看他畫。而胡先生一看就看了4年。”

　　隨著回憶的展開，舒乙先生開始想起他兒時所見，“齊老人還有個習慣，就是愛在徒弟們的習作畫上題詞，寫些鼓勵的文字，胡先生就經常攜得這樣的褒獎回家，并給老舍看。比如在一張藤蘿習畫上老人題字‘此幅乃絜青女弟之作非尋常畫手所為九十二白石題字’。對于這樣的畫作，老舍總是‘收入囊中’，把它們珍藏起來。”

老舍、胡絜青 書畫合璧

　　老舍對美術有獨立見解

　　不難發現，老舍在自己的文章中，一再說他是“外行”，“不懂畫”，“不懂繪事”，“看我們看不懂的事物，是很有趣的；看完而大發議論，更有趣。幽默就在這里。”

　　但實際上，早在上世紀30年代，老舍先生就開始公開發表觀畫感或評論。據粗略統計：從1933年初為《海岱畫刊》寫發刊詞，到1963年登岳陽樓題胡絜青《三秋圖》畫稿詩，30年間，老舍公開發表的評畫文章和畫集序文達23篇，還有數篇有關繪畫的散文；為畫家畫稿題辭贈詩已發表的達幾十首；被老舍評論或點評到的有名有姓的畫家足足在40人以上，像傅抱石、李可染、齊白石等每人被指評都有數次之多。

　　“老舍生前藏畫不叫收藏，叫‘積藏’，就是不要藏起來。”在舒乙先生看來，今年初將家中所存父母舊藏的多幅書畫無償捐贈中國美術館，填補了中國美術館這方面的空白，具有書法史和美術史的價值。“它們具有教科書似的價值。”對于持續捐出老舍、胡絜青生前遺作與藏品，舒乙曾說：“捐出來，展出來，這是父母的家教。”

　　老舍先生曾在兩個不同時期分別在英國、美國、新加坡3個國家長達10年的生活經歷，致使他見多識廣，具有獨立思考能力，是作為一個作家最難能可貴的品質。舒乙先生記得：“他對美術有極高的獨特見解，平常他跟朋友之間談話，有很多內容涉及美術。很多人碰到有關書畫的問題，經常來請教他。甚至求他幫助買畫。經常看見他指著那些畫給客人詳細地介紹，這張好在什么地方，那張里有敗筆在什么地方，說得極其透徹。”

　　老舍對于書畫的收藏也許早已超越了他的初衷，廣博的書畫理論知識，穿透力極強的讀畫慧眼，對同時代書畫界及畫家們的全面了解和深刻觀察研究，再加上一直以來的熱情、酷愛，老舍影響的是一代中國畫人。舒乙先生談及老舍先生時說：“他生于上上世紀末期，死于上世紀中葉。唯有這段時期的文人，是既有傳承傳統的縱坐標，又具有著眼于世界的橫坐標的一個非常歷史階段，各個領域都出現了一大批了不起的大家。”對于這樣一位內涵豐厚的大家，在當時的眾多畫家眼中，無不以能交上這樣一位真誠的朋友而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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