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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一拳之石取其堅 一勺之水取其凈

2015年07月10日 09:48 | 作者:徐可 |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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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啟功先生的文化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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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6月30日,是啟功先生逝世10周年紀念日。十年來,我對先生的思念未嘗稍減。在啟功先生生命的最后十幾年中,我有幸長期與他親密接觸,深刻地感受到了先生人格的偉大。先生高尚的品德,時時感動著我,教育著我,熏陶著我,成為我一生最重要的精神財富。

 

啟功自撰對聯

啟功自撰對聯

 

  堅韌:一拳之石取其堅,一勺之水取其凈

 

  啟功先生生前有一方特別喜愛的古硯,上有硯銘:“一拳之石取其堅,一勺之水取其凈。”先生多次書寫這則銘文,并把自己的臥室兼書房命名為“堅凈居”,自號“堅凈翁”,可見“堅”“凈”二字得到他的高度認同。堅韌如石、純凈似水,正是先生性格和為人的真實寫照。

 

  很多人都知道,啟功出身皇族,是清雍正帝的第九世孫,可是他一點也沒受到皇恩的澤潤。由于是降襲制,到他曾祖父這一輩,受封爵位的俸祿已經連養家都不夠,只好靠教家館來維持生活。啟功剛滿一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去世了,揭開了家族急劇衰敗的序幕;十歲時,曾祖父和祖父又相繼去世,家業因償還債務而破產,從此就靠寡母和終身未嫁的姑姑撫養。靠著曾祖父和祖父門生的資助,家庭勉強維持生計。為了養家糊口,啟功初中未畢業便輟學了。

 

  苦難的生活,磨煉了啟功的意志。輟學之后,他沒有消沉,也沒有放棄學習。他一邊教家館掙錢貼補家用,一邊尋找工作,同時跟隨幾位老先生,學習中國古典文學,習作詩詞文章,練習書畫創作。艱難的環境,養成了他虛心求教的學習態度,鍛造了他刻苦鉆研的學習毅力。他不拘一格,師從百家,如饑似渴地學習傳統文化,奠定了以后做學問的基礎。在漫長的歲月里,無論是當年初出茅廬的青年后生,還是艱難坎坷的中年時光,抑或后來名滿天下的博學大師,他從來都沒有懈怠過,一生都在學習和思考。他在書畫創作、書畫理論、書畫鑒定、詩詞創作、古典文學研究、古代文獻學研究、古代漢語研究以及歷史學、宗教學、版本目錄學等方面都卓有成就,這些成就都不是在課堂上學來的,而是他“東抓一把西抓一把”“抓”來的。

 

  在學術研究和書畫創作中,啟功最可貴的是不盲從前人,更不迷信權威,不懂的東西總要弄個究竟。他敢于懷疑前人的學說,大膽地提出自己的觀點。比如,他向溥心畬學畫,溥心畬總說“要空靈”。至于怎樣“空靈”,他也說不上來。啟功就一邊臨摹學習一邊用心琢磨,終于有一天明白了“空靈”的道理。再如,關于書法的結字、用筆,元代著名書畫家趙孟頫說:“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功。”這一觀點流傳了幾百年,從來沒有人懷疑。可是啟功通過幾十年的創作實踐得出的結論卻不同。他認為:“從書法藝術上講,用筆與結字是辯證的關系。但從學習書法的深淺階段講,則應是以結字為上。”他經過多年的探索,發現練字的九宮格、米字格并不準確,因為字的重心聚處并不是在格的中心點,而是在距離中心不遠的四角處。“用筆何如結字難,縱橫聚散最相關。一從證得黃金律,頓覺全牛骨隙寬。”(《論書絕句·九十九》)

 

1986年,啟功為第一屆教師節創作《蒼松新籜圖》

1986年,啟功為第一屆教師節創作《蒼松新籜圖》

 

  啟功先生是一個認真的人。從十幾歲到八十多歲,他天天臨帖,幾乎從未間斷。當浮躁之氣充斥書畫界,一些人以奇為美、以怪為美、以丑為美的時候,他仍然堅守著自己的美學原則,認認真真、老老實實、一筆一畫地寫著自己的字。2000年4月,88歲的他在《光明日報》發表長文《讀〈論語〉獻疑》,就《論語》中的一些眾說紛紜的問題提出自己的見解,表現了他對思想史重要問題的思考,在學術界引起很大反響。2003年10月,91歲高齡、行動不便的啟功先生抱病到國家圖書館作講座《沈約四聲及其與印度文化的關系》,對中國詩歌韻律來自印度的說法予以反駁。2004年7月,他出版了《啟功口述歷史》《啟功講學錄》等三本書,留下了許多珍貴史料和重要觀點,此時距離他逝世已不到一年。他是真正地“活到老、學到老、思考到老”。他是在與時間賽跑,努力給后人多留下一些東西。正是由于這種獨立思考的精神,他才能獨辟蹊徑,自成一家。

 

  為學如此,為人更是如此。啟功先生看似隨和,一團和氣,實際上外圓內方,清正自持,不媚上,不趨勢,在原則問題上毫不妥協。抗戰勝利后,先生當時所在的輔仁大學一位教授出任北平市教育局局長,想要年輕有才華的啟功去當科長,薪水比他當教師高很多。啟功當時家里很窮,母親、姑姑、妻子都靠他微薄的薪水養活,這份工作對他很有吸引力。他猶豫不決,便去請教恩師陳垣校長。陳垣問:“你自己覺得怎么樣?”啟功答:“我‘少無宦情’。”陳垣聽到這里捋著胡子哈哈大笑,說:“既然你并無宦情,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學校送給你的是聘書,你是教師,是賓客;衙門發給你的是委任狀,你是屬員,是官吏。你想想,你適合干哪個?”聽了老師的話,啟功不啻醍醐灌頂,立刻起身回家,給那位教授寫了一封信,婉言謝絕他的邀請。

 

  老師的教誨,令啟功牢記終生。在2004年出版的《啟功口述歷史》中,他鄭重地說:“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我作出了一次重要的正確的選擇,對我來說,這是無價之寶,而幫我指點迷津的恰是陳老師。他指導我怎樣正確衡量自己,認識自己,怎樣擺正自己的社會位置,選好自己的人生舞臺。”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他認真走好每一步,不容自己有任何錯失。1957年“反右”,他莫名其妙地被打成右派,并接連被撤銷了教授職稱、北京市政協常委和九三學社社員的資格,工資也被降了一級。在巨大的打擊面前,他沒有沉淪。不能上講臺,就利用勞動改造的業余時間潛心學術研究。1964年,他的第一部學術專著《古代字體論稿》出版,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重視。幾年之后,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猛然襲來,啟功先生又被打為“準牛鬼蛇神”,被不斷審查,并要接受集中學習和勞動,家中也被查封。但在這艱難歲月,他仍利用運動的間隙和休息時間,反復推敲和修改,醞釀了另一部學術著作《詩文聲律論稿》,并在1977年由中華書局出版。

 

  改革開放之后,啟功先生迎來了“遲到的春天”,他的書法聲名日隆,一字千金。先生并沒有以此自矜,以書法家自居。凡是向他求字的,他幾乎有求必應。特別是一些修理工、服務員,他常常主動贈字感謝他們的勞動。這在客觀上也造成了社會上對他的字太“濫”的非議。而先生毫不介意,因為他本來就沒像有的人那樣拿字賣錢。

 

  先生對普通人如此謙和,可是對一些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權貴就不假以辭色了。先生曾經給我講過兩個真實的故事。一次,一位商人向他求字,說要制成匾額掛在酒樓上。啟功問:你們有經濟效益,我要不要經濟效益?來人問他要多少錢,并拿出一沓錢給他。啟功說:你沒有誠意。你如果有誠意,不等我問,就應該主動提出報酬的事。哪怕是兩角錢,那也是你的誠意。等我問你了,再多的錢也不是你的誠意。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誠意。還有一次,一位自稱是空軍首長秘書的人來替首長索字,態度蠻橫。啟功緩緩問道:“我要不寫,你們首長會不會派飛機來炸我?”那人沒想到他會這么問,趕緊回答:“那當然不會。”啟功說:“那我就放心了。你走吧。”

 

  對于原則問題,先生從不茍且。1993年,他發現有人假冒他的名義,對古書畫作品進行鑒定,造成書畫市場的混亂。對此,老先生非常憤怒。當年6月17日,他專門約見我,委托我代他發表聲明:“從今以后,啟功不再為任何個人收藏的古字畫鑒定真偽,凡有以‘啟功’名義在個人收藏的古字畫上題簽的均為假冒,概與本人無關。凡以我的名義欺詐別人的,屬于犯罪行為,我要保留追究刑事責任的權利。”先生懇切地說:“這事我想了很久,終于下了這個決心,請你在報紙上為我發表一個聲明。”二十多年過去了,先生當年嚴肅、認真而又焦急的神情仿佛還在眼前。

 

  凈,還體現在先生對自己的無情解剖和嚴格要求上。1938年,啟功失業后,為生活所迫,曾短暫地在日偽政府里做過一個比科員還低的小職工,總共不過三個多月。為此他一直深深自責,視為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個污點。新中國成立后,啟功主動向陳垣校長坦白了這件事,陳校長聽了,只說了一個字:“臟!”這一個字,啟功記了一輩子,并且鄭重地寫進了《口述歷史》中:“就這一個字,有如當頭一棒,萬雷轟頂,我要把它當作一字箴言,警戒終身——再不能染上任何污點了。”在自己的回憶錄里,啟功不惜自曝其丑,沒有掩飾自己,更沒有美化自己,這不但是“不為尊者諱”,而且是“不為自己諱”了。

 

一九九三年,本文作者拜會啟功

一九九三年,本文作者拜會啟功

 

  曠達:能與諸賢齊品目,不將世故系情懷

 

  認識啟功的人都知道,先生幽默,開朗,達觀,詼諧。其實啟功先生“幼時孤露,中年坎坷”,幾十年的風云變幻,他歷盡苦難,飽嘗憂患,心中的痛是旁人所難以想象的。可是,他卻能夠超然對待人世間的榮辱冷暖,始終保持著自信、自愛和自尊,保持著一顆樂觀遼遠的赤子之心。

 

  在十年浩劫的荒唐歲月里,先生剛剛摘掉“右派”的帽子不久,又被打為“準牛鬼蛇神”,一天到晚不斷地接受審查,接受集中學習和勞動改造,家中也被查封。老伴和親人都為他的精神狀況而擔心,但他卻一如既往地微笑:“你們放心,我事情忙著呢,沒時間琢磨自殺!”他揮筆寫下一副對聯:“草屋八九間,三徑陶潛,有酒有雞真富庶;梨桃數百樹,小園庾信,何功何德濫吹噓。”

 

  啟功的書法博師古人,典雅挺秀,美而不俗,在當代書壇獨樹一幟,受到書法界的高度評價和社會大眾的廣泛喜愛。可是,也有些人不以為然。有的人說他是“館閣體”,有的人說他寫得太濫了。其實,啟功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字當回事,更沒有把自己的字當作牟利的工具。他菩薩心腸,來者不拒,天天為眾多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無償勞動。面對各種議論,啟功先生一貫相當達觀,毫不在意:“我不在乎別人稱我什么‘館閣體’,也不惜自謔為‘大字報體’,反正這就是啟功的書法。”“開門撒手逐風飛,由人頂禮由人罵。”

 

  “您一生歷經坎坷,為什么能夠不失赤子之心,仍然保持著樂觀向上的心態呢?”我曾像很多人一樣,好奇地問過啟功先生。他答道:“小孩子有句順口溜:‘手心手背,狼心狗肺。’我是‘手心手背,沒心沒肺’。人的一生主要是‘過去’和‘未來’,‘現在’很短暫,已經過去的事,還想它做什么?要多想未來。我幼年喪父、中年喪母、老年喪妻,沒有子女,但很舒服,什么牽掛都沒有了!當右派不許我教書,我因禍得福,寫了許多文章……幸虧有那么多曲折,讓我受到了鍛煉。我最反對溫習煩惱,自找不痛快干什么!”先生提倡向前看,這是看似淺顯卻很難做到的真智慧,然而,先生確是真正地做到了。

 

  啟功書法出名后,社會上仿冒者眾,北京潘家園還有專門批發的。有一次他來到一家專賣“啟功書法作品”的鋪子,一件一件看得挺仔細。有人問他:“啟老,這是您寫的嗎?”啟功微微一笑:“寫得比我好!”在場的人全都大笑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又改口了:“這是我寫的。”有人開玩笑說:啟先生養活了一代人。心善如佛的啟先生說:“人家用我的名字寫字,是看得起我。再者說了,他一定是生活困難缺錢用,我干嗎要打破人家的飯碗呢?他要是來跟我借錢,我不也得借給他嗎?”這種觀念雖然不符合知識產權保護法,卻體現了啟先生一貫的仁者情懷。

 

  啟功晚年身體不好,疾病纏身,飽受折磨,非常痛苦,可他卻能以幽默來化解病痛。他曾因心臟病多次住院,他就笑對人說:“嗨,我的心壞了壞了的!”他的很多詩詞都是在病中寫成的,也有很多詩詞是以“生病”為題材的。有一次,先生心臟病突發,送入醫院搶救,并下了病危通知單,眾人都替他擔心。可他醒來后,卻在病床上吟起詩來:“填寫診單報病危。小車直向病房推。鼻腔氧氣徐徐送,脈管糖漿滴滴垂。心測功能粘小餅,胃增消化灌稀糜。遙聞低語還陽了,游戲人間又一回。”(《心臟病突發,送入醫院搶救,榻上口占長句》)還有一次,先生因頸椎病發作,去醫院做“牽引”治療。這般痛苦事,他卻開心地喻為“上吊”,形神畢肖地寫下《西江月》:“七節頸椎生刺,六斤鐵餅拴牢。長繩牽系兩三條。頭上數根活套。雖不輕松愉快,略同鍛煉晨操。《洗冤錄》里每篇瞧。不見這般上吊。”

 

  一個人對于生死能如此豁達,對于名位權勢就不會放在心上了。論名分,他是最早一批“博導”,貨真價實,但他始終不當回事,每每談及,他總是說:“我是‘撥倒’,一撥就倒,一駁就倒。”論權位,1999年,他被任命為中央文史館館長,人家告訴他這是“部級”,先生就故意打岔說:“不急,我真不急!”實際上當時啟功先生還真的不是“部級”;直到2000年之后,才享受了“副部級待遇”。聽到這一消息,我感到震驚!可啟功先生對什么級別、什么待遇從來都毫不介意、毫不在乎,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急”。有一次,我聽見他打電話,那頭說話人稱他“館長”,他頗不高興,說:“我是飯館館長,不,飯館館長也不是,做不了。”

 

  幽默,不只是一種性格,而是一種自信,一種修養,一種胸懷,一種境界。先生的無所畏懼,緣于看淡生死、不計名利,緣于性格的灑脫和心胸的豁達。“寵辱無驚希正鵠”,“何必牢騷常滿腹”,這是他一生對自己的要求,也是規勸世人的殷殷期望。有一位先生,當年隨著“反右派”的批判大潮,參加了多次批斗啟功的活動,下手不可謂不狠。風潮平息后,他出于自責處處躲著先生。當后來再見面時,還未等他“深刻反省”,啟先生就忙著安慰他,替他開脫:“陳年老事別放在心上,那個時候就好比在演戲,讓你唱諸葛亮,讓我唱馬謖,戲演完了就過去了。”開闊胸襟,竟至于此,令聞者無不動容。

 

  感恩:萬點松煤寫萬松,一枝一葉報春風

 

  啟功在成長的過程中,得到了很多人的關懷和幫助。他始終銘記著別人對他的恩惠,當他有能力回報的時候,他不遺余力地報答那些幫助過他的人,并把他的大愛灑向社會,盡力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萬點松煤寫萬松,一枝一葉報春風。輪囷自富千春壽,更喜陽和日正東。”(《扇上寫青松紅日為勵耘師壽》)這是他為給陳垣老師祝壽而寫的詩。陳垣是啟功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恩師,無論是對他的為人為學,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啟功終生不忘師恩,努力回報師恩,并用實際行動傳承老師愛國愛民、心憂天下的精神。1980年,北師大為了紀念陳垣校長一百周年誕辰,決定隆重舉行紀念大會,啟功主動承擔起寫會標的任務,每個字直徑一米左右。當時他的住房很小,家中也沒有寫大字的抓筆。年近七旬的老人就把四尺整張的宣紙鋪在不足兩平方米的地上,把毛巾團起來制成一支特殊的抓筆,跪在地上書寫。由于房間小,只能寫一張晾一張,然后再寫下一張。就這樣,“紀念陳垣校長誕生一百周年”12個大字,整整寫了一個上午。在一旁幫助扶紙的學生感動地問:“先生怎么下跪了?”他回答:“給老師下跪有什么不應該呢?”

 

  對老師如此,對其他給予過他幫助的人同樣如此。吳鏡汀、溥雪齋、溥心畬、傅增湘,牟潤孫、臺靜農、余遜、柴德賡……對這些前輩和朋友,啟功都是竭盡所能地予以回報。懂得感恩,是做人的一個基本要求,可是很多人連這個基本要求都做不到。啟功終生對社會、對親人、對師友都懷著感恩之心。

 

  啟功對親人懷著深厚的感情。有一次,我到先生府上,先生向我展示昨夜寫就的一首七律:“鈔幣傾來片片真。未亡人用不須焚。一家數米擔憂慣,此日攤錢卻厭頻。酒釅花濃行已老,天高地厚報無門。吟成七字誰相和?付與寒空雁一群。”先生說,夜里睡不著,想起死去的母親、姑姑和妻子,當年她們在世的時候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現在有錢了她們卻不在了。言語間不勝悲愴,令我幾乎淚下。

 

  先生對亡妻的感情令人感動。妻子去世之后,啟功在極度的悲痛中寫下了催人淚下的《痛心篇二十首》,以極樸素的語言表達了他與老伴之間生死相依的深厚感情:“君今撒手一身輕,剩我拖泥帶水行。不管靈魂有無有,此心終不負雙星。”

 

  啟功還把他廣博無私的愛灑向社會,幫助了無數需要幫助的人。他對國家和民族懷有真誠而深切的感情。每當一些地方發生重大災難,他都踴躍捐款,積極參加賑災義賣活動。他多次捐款資助貧困學生。改革開放后,很多貧寒的學生考入北師大,生活相當困難,啟先生得知后十分焦慮,決心用自己的力量幫助他們,便于1990年在香港舉辦書畫義賣,籌集資金160余萬元,設立“勵耘獎學助學基金”,激勵學生繼承和發揚陳垣先生的愛國主義思想及辛勤耕耘、嚴謹治學、獎掖后學的精神。執教70年的啟功,究竟為貧困生付出了多少?在這樣的疑問面前,他總是淡然地擺擺手說:“記不清了。”

 

  對別人的恩德永遠銘記在心,并且終身回報;對自己的付出卻“記不清了”。這就是啟功先生,一位“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的仁者和智者。

 

  (作者為作家,《文藝報》副總編輯,以散文創作為主,結集出版的有《三更有夢書當枕》《三讀啟功》《為了我們的明天》,譯著《湯姆·索亞歷險記》《六個恐怖的故事》等。)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啟功 逝世10周年紀念 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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