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要聞>沸點 沸點
大四女生顏值低被諷 瞞家人整形 怕死在手術臺
原標題:大四女生顏值低被諷 瞞家人整形怕死在手術臺(圖)
陳羽蒙,女,21歲,鄭州某高校大四學生,英語專業。身材瘦小,但臉形方圓。頭發濃密,但額頭偏窄。眼睛很美,但鼻梁很塌。學習好,畢業后想做口譯。因顏值低,她在打工時都一直被顧客嘲諷。為了能變美,并在求職時增加籌碼,她瞞著家人報名參加了河南某醫院的整形活動,十天之內,做了高達50萬元的磨骨、隆鼻、雙眼皮、墊下巴等整形手術。在做磨骨之前,她坦言,最怕的不是被人知道,而是怕“死在手術臺上”。
一個漂亮的表妹
表妹是這樣的,白白的,瘦瘦的,高高的,美美的,成績好,學校好,男友好。
我是這樣的,黑黑的,矮矮的,臉大大的,很努力,但學校不好,沒男友。親戚們是這樣說的:“你看人家都考上武大的研究生了,我看你能考上個啥。”哥哥是這樣開玩笑的:“你看你的大餅臉,又黑又方,你是咱家親生的么?”這些話,縈繞在我18歲以前的人生里。那時的我,最反感的,就是和漂亮表妹的比較。但表妹對我很好。那時我的世界很美好,只有她很美的概念,還沒有我很丑的意識。
關于男生的記憶
他高高的,眼睛很大,鼻梁很挺,皮膚卻黑黑的,我們喊他“非洲小王子”。
因為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很丑。所以我和小王子玩得很好。現在想來,高三的日子過得還是不夠緊湊,不然為什么,我們會吵那么一架,然后他說了那樣的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他生氣地大喊:“人家從天上掉下來都是腳著地,你是臉著的地吧?又大又平!”全班哄堂大笑,沒一人安慰。而我,竟無言以對。人生第一次,審視自己的容貌。原來我是丑的
我的衣服都是黑色或灰色。我喜歡縮著肩膀走路,喜歡蜷在角落里,喜歡沒有陽光的地方。
我不自拍,更不發自拍照。不化妝,不參加一切需要打扮的社團活動。不喜歡逛街,不喜歡買衣服。因為我是長成這樣的:額頭那么窄,顴骨卻那么高,下巴那么短,臉形卻那么方。眼睛大,卻是單眼皮。我沒有自拍和化妝的資本。我大一在美容院打工時,我的顧客是這么說的:“看見你的樣子我就不想買你推薦的產品。”我已經分手的男朋友是這么說的:“你的臉長得怎么這么畸形!”我的閨密和同學是這么說的:“平底鍋臉。”“露哪胖哪。”因為我自卑,路上誰多看我一眼,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在嘲笑我的長相。我成績好,要強,辦事雷厲風行從不拖拉。我從不與人爭吵,也從不反抗別人的嘲笑。因為我晚上可以偷偷地哭。
手術和心術
我被選上了做整形,50萬元的費用全免。
和其他所有的心事一樣,我沒告訴任何人,更不敢告訴家人。手術時間定在5月9日,我開心了一天后,就開始害怕。醫生說我需要磨骨,我怕死在手術臺上。我怕變化太大,親朋好友認不出來,我怕別人指指點點。我開始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不到一周,臉上長滿了痘痘。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的決心反而堅定了。人生的很多機會,不是人人都能抓得住的。我想要抓住這個機會,變美。我是穿著表妹送給我的裙子,來到醫院的。室友們都說,從沒見過我穿這么漂亮的裙子。至今還記得,躺在手術室里的緊張。那種心情既期待,又恐慌。手抖得針頭都插不進去。還記得全麻失去知覺前,我摸了摸自己的大餅臉,真的么,我就要跟“平底鍋”再見了?
蝕骨的痛
醫生和護士都說,手術非常成功,效果非常好。
我看到守在病房里的室友,驚訝得咬著拳頭望著我。我看到醫生滿意的笑,看到護士在我周邊忙來忙去。我戴著頭套,每分每秒都在品嘗著為美麗付出的代價:骨和肉的分離。痛,真的痛,蝕骨的痛。鄰床的姐姐告訴我,生孩子都沒這么痛。那關羽刮骨療傷時呢?和這個差不多么?我覺得我有點后悔了。如果術后6小時的危險期我沒熬過去,我死掉了怎么辦?我開始崇拜那些整過形的明星。他們為了美為了事業,付出了多么痛的代價啊。聽醫生說,磨骨時,血滋滋地噴。是工匠在創造家具時那刀鋸均上的場景么?后來,我總忍不住摸自己的臉,感受那被打鑿的痕跡。再后來,我坦然地接受了對眼睛、鼻子、下巴的改造。真的,忍過了磨骨,這些都不算個事兒了。5月18日下午,我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瓜子臉。開心得要流淚了。
美和怕
現在回想起來,若不是從小被拿著比較,若不是親朋一直說我,我可能會對自己的丑覺醒得晚一些,可能走不到這一步,可能不會整形。環境對人的影響真的很大。我是如此后怕我當初的勇氣。然后,我真的開始怕了。我的變化大么?爸媽會認不出我么?我該怎么解釋?以后談戀愛,我若告訴男朋友我整形了,他會接受么?醫院的宣傳期要到了,朋友們會在廣告中看到我么?他們會對我指指點點么?會有什么后遺癥么?可是,我真的變美了,真的。我離口譯的職業夢想近了,離美好的生活近了。以后會有永久美白技術么?另外,我還想做個胸……
陳羽蒙的故事不是個例。5月18日、19日,東方今報記者走訪鄭州各大整形美容醫院發現,如今,前來做整形的顧客年紀越來越小,尤其是寒暑假,前來整形的高中畢業生、大學生,占整形醫院顧客比率的一半以上。
【走訪】
顧客明顯“低齡化”
整形宣傳鋪天蓋地
滿眼盡是妙齡美女,這是記者在走訪各大整形醫院時,最直觀的認知。
鄭州市農業東路某整形醫院支院長告訴記者,寒暑假期間,前來整形的高中生和大學生占所有顧客比率的一半以上。多數是考慮趁著假期做,開學前就能完全恢復。“多數大學生因經濟能力有限,以眼部、鼻部的微調為主”。
在文化路某整形醫院,記者遇到4個正在咨詢整形手術的小姐妹,一問才知,她們是鄭州某高校一個寢室的室友,因都對自己的顏值不滿,又害怕單獨出行被騙,所以相約一起來咨詢,準備等期末考試后,一起來做手術。“我想瘦臉,我臉大。”“我要割個雙眼皮。”“我的下巴太短了”……她們爭先恐后地說著自己不滿意的地方,同時又在討論,“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割個雙眼皮?”“我看你鼻子也該墊一下。”“哎呀看收費吧,不貴就墊一個。”隨意的口氣,就像在討論早飯該吃包子還是油條一樣。
記者在走訪中發現,隨著學生寒暑假整形熱的興起,各整形醫院也不放過時機,將各大高校作為5月~9月的宣傳重點。展板、宣傳頁、海報,甚至展臺,都陸續出現在高校內。
“我在學校門口收到過宣傳頁。”還在讀高三的王瑤瑤說,高中校內管得嚴,不讓貼廣告。“最夸張的是,還挨個去寢室發廣告。”還在讀大二的李娟說,“只給女生宿舍發。”
【調查】
對“整形”愈發包容
只不過是常態化的“PS”
5月18日中午,記者在某整形醫院6樓手術室外等待的近2個小時里,目送3個女孩走出手術室,“進出門換衣服,出來就能走,感覺不是手術,倒像進了趟洗浴中心或游泳館一樣。”其中一位笑著告訴記者。
記者在航海路隨機采訪近40位市民,年齡自10歲至66歲不等。其中,近90%的市民表示,可接受親朋做眼睛、下巴、鼻子等整形手術。20%的市民表示,可接受磨骨等大型整容手術。大家均表示,不會對整形的人有所偏見。其中,一半以上的市民表示曾想過靠整形提升顏值。
“現在割個雙眼皮、墊個下巴啥的都不叫整形手術了,叫微整形。”90后大三學生陳晨告訴記者,“這就跟化妝一樣,通過微整形變得漂亮,也是種禮貌。”她更是坦言,自己有錢了也會去整形,而且“不介意另一半整容”。
80后白領陳麗很贊同地說,整形就像如今的修圖軟件,“就是個常規的PS,沒什么大不了的”。
【心理】
越整越上癮
想要追求完美
而對于已經走上整形道路的人來說,整形“就像一條不歸路,美麗,痛苦,卻不由自主繼續往前走”。
這是鄭州市民溫小姐的話,她從大學畢業那年開始整形,如今2年不到,已先后做過隆鼻、瘦臉、大腿抽脂,“做整形會上癮的。”她告訴記者,“感覺一個部位整得漂亮后,其他地方就更丑了。”
真是如此嗎?在溫小姐的聯絡下,記者進入一個名叫“整形美容交流”的QQ群,群內957名成員,有近400名成員做過不同程度的整形。許多成員告訴記者,整形確實會上癮。
“整形后會明顯感覺自己變美。然后,就會想讓自己變得更美,變得完美。”“沒做整形之前,最害怕那些副作用什么的,真要做過一次了,就連副作用都沒那么害怕了。”
世界上所有的醫院,裝的都是身體患有疾病的人。只有整形醫院,裝的都是健康的人。所以,在整形醫院,前來問診的不被稱為“病人”,而是“顧客”。那么,究竟是什么推動了這群健康的人前來動刀?
【案例】
拿什么來拯救你
我的顏值?
◎教 育:被比較和被“提醒”
有一種孩子,叫“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家的孩子比你成績好,別人家的孩子比你高,別人家的孩子比你工作好,別人家的孩子比你賺錢多…… “就是這樣,我知道了自己的各種不足,還知道了,這是一個要攀比、被比較的世界。”90后劉亞亞說,她在“別人家的孩子”的壓迫下,過了二十來年,如今想要整形,也不過就是想提高顏值,增強戰斗力,“干掉別人家的孩子”。
而大三學生瑤瑤告訴記者,她如今很容易和人攀比,也很容易自卑,而這些,全來自家人一次次的“提醒”。“家人在一起時總會提到我臉大嘴大。”瑤瑤說,說的次數多了,她就覺得家人在嘲笑她。“不然干嗎每次都說呢?”如今,瑤瑤的夢想,就是存夠錢去做嘴巴縮小手術和磨骨手術。
◎職 場:學識比不上身高
小劉是2014年畢業的英語碩士,五官端正,身材苗條。去年底,她應聘到一家公司做口譯,在跟隨領導接待了一次國外嘉賓后,就被辭退。原因是“身高太矮了,影響公司形象”。
小劉身高153cm,為了形象好點她天天穿10cm高的高跟鞋,卻依然被公司嫌棄。
“就因為身高不夠,我就要受到這種不公平待遇?如果有增高的整形手術,我傾家蕩產也要做!”
◎感 情:低顏值就沒丈母娘
劉先生僅26歲就是一家公司的部門負責人,在鄭州有房有車,又有不錯的收入,和一個女孩談戀愛兩年,卻遲遲得不到丈母娘的“準婚通行證”。“就因為我顏值低,各種明槍暗箭,逼著我和她女兒分手!”劉先生說,有時被逼得絕望了真的想去整形。
【職場】
特定崗位
高顏值能提高戰斗值
齊魯網數據庫5月15日公布的數據顯示,據調查,畢業生認為,顏值對求職的影響僅次于能力和學歷,92.3%的學生認為顏值非常重要。真的如此嗎?
高級人力資源管理師韓冰坦言,最近幾年,企業招聘對顏值的要求,確實有明顯增長。 “但這也和公司的文化和業務方面相關。”她介紹,比如商業類的公司,高顏值的求職者競爭力能高出50%以上,甚至100%。“現在一些大公司,尤其是集團公司,即便是辦公室崗位,對于形象的要求也是蠻高的,同等條件,肯定要漂亮的。”
同時她也告訴記者,如今大學生應聘時最突出的問題是“用心的人少”,過多地把關注點放在穿著和顏值上。她也介紹了自己在招聘過程中遇到過的一些顏值不高的學霸,這些人很要強,同時很自卑,突出的問題是認不清自己,總是去應聘一些自己不合適的崗位。
“其實,顏值不一定是導致他們應聘失敗的原因。如果能在面試環節闡述自己對崗位的見解及日后的工作計劃,即使不完整不正確,也會讓用人單位刮目相看的。”
韓冰不贊成整形,“中國自古講以貌取人就是個貶義詞,如今社會發展到這個階段,一定是不正常的,我相信,很快會有所改變,畢竟,和整形變美的人來比較,相貌平平的人還是占大多數”。
【院方】
來這兒的人
都是得了“心病”
“即使是得了最輕微的感冒發燒,也不能做整形手術。”鄭州某整形醫院一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來到整形醫院的人都是身體健康的人,所以醫院不稱呼他們為病人,而是稱呼為“顧客”。
“來到這兒的人,都是得了‘心病’。”他告訴記者,在他看來,整形屬于心理學范疇。因為每一位顧客來時,都是從內心否定了自己某部分的相貌,覺得自己遇到的挫折或不公平待遇,都是因為相貌問題造成的,因而感到自卑、迷茫、苦惱。“整形更像是他們紓解壓力的一個突破口。其實一個簡單的手術到底能提升多少顏值呢?也許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改變,但對于顧客而言,那是自信心的大幅度提升,是自我肯定。”
鄭州某整形醫院的辛院長也告訴記者,前來整形的大學生,很多是因為求職或戀愛過程中遭受挫折,“通過整形,讓顏值與他人在同一水平線上,當大家都是美女帥哥時,能拿出來拼的,也只能是工作能力和業務素質了”。
■記者手記
如若能靠整形
換回“公平”
還記得初次見到陳羽蒙時,她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坐在醫院的沙發上。她的聲音不算甜美,卻很流暢,說話語速很快,就用眼睛那么看著我,說著自己的大餅臉歷史。沒有嘆息,沒有抱怨,沒有落淚。
在手術室外等著她的時候,我幾度有些擔心,畢竟眼睛、鼻子、下巴都要做,又是局部麻醉,她受得了嗎?可陳羽蒙出來時笑著跟我說:“氣氛很好,和護士聊天好開心哦。”后來在攝影老師的圖片里,我看到,她在手術室里流的眼淚,都混著血。
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兒,因從小被比較而心理敏感脆弱,因顏值不高,連美容院的兼職都沒法做。她說整形是她自己的選擇。
是嗎? 社會發展至此,越來越多的人走向馬斯諾需求理論的高層次:尊重和自我實現的需要。但整個社會對顏值的看重,卻讓顏值成為一條標準,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工作、感情、交友,多少人默默加入了“外貌協會”,不愿給陳羽蒙一類人多幾分鐘,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這個社會,逼迫多少陳羽蒙走進整形醫院?
如若真的靠整形,才能將顏值的標準弱化,讓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那這個社會,將進入一個無休止的整形循環。我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會不得不帶著健康的身體進入整形醫院挨刀,只為多一分鐘被了解的機會。東方今報記者 董小博/文 劉棟杰/圖
編輯:鞏盼東
關鍵詞:大學生顏值低被諷 瞞家人整形 顏值低大學生整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