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笛》劇照

《山水情》劇照

　　還記得《小蝌蚪找媽媽》嗎？這部拍攝于上世紀60年代初的動畫片，是世界上第一部水墨動畫。“單線平涂”的動畫片第一次使用中國輕靈優(yōu)雅的水墨畫效果，幾乎每一個鏡頭都是一幅充滿詩意的水墨畫作，氤氳成中國獨有的動畫形態(tài)。

　　4月6日，參與創(chuàng)作這部動畫經(jīng)典的原上海美術(shù)電影制片廠導演馬克宣因病逝世，享年76歲。這也讓水墨動畫再度回到人們的視野中。

　　水墨動畫、剪紙動畫、木偶動畫……獨特的審美情趣形成中國學派

　　《大鬧天宮》《山水情》《三個和尚》《天書奇譚》《哪吒鬧海》《小蝌蚪找媽媽》《牧笛》……馬克宣參與創(chuàng)作的作品很多，幾乎每一部，都是中國動畫電影的經(jīng)典之作。特別是他聯(lián)合執(zhí)導的《山水情》，詩一樣的氣質(zhì)、幽遠清淡的畫面，被公認為水墨動畫至今無人超越的典范。這部19分鐘的動畫于1988年上映，成為美影廠拍攝的最后一部水墨動畫。

　　一位日本動畫人曾感慨：“能夠把水墨畫制成動畫片，表明了中國人對自己的傳統(tǒng)藝術(shù)有很深的感情和深刻的理解，外人只能說‘了不起’。”

　　那曾是中國動畫的黃金時代，水墨動畫并不孤單。以《豬八戒吃西瓜》為代表的剪紙動畫、以《阿凡提的故事》為代表的木偶動畫、以《大鬧天宮》為代表的手繪二維動畫，無不走出了一條濃郁中國風的特色之路。“那時，各個國家都用自己的動畫語言拍片子，都很有特點。以美影廠為代表的中國動畫獨具一格，被稱為中國學派。”上海美術(shù)電影制片廠廠長錢建平介紹。

　　中國學派的名號來之不易。中國動畫剛起步時，較多學習蘇聯(lián)的動畫片。當年美影廠曾有一部片子在國外電影節(jié)上獲獎，有評委甚至以為這就是蘇聯(lián)的作品。中國動畫片該走什么路？美影廠就此開始探索中國動畫的民族風格，它所代表的審美趣味也取得了成功。

　　但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今天，人們不禁發(fā)問，中國動畫片接下來該走什么路？

　　青黃不接，中國動畫正處在一個缺乏自己語言體系的時代

　　水墨動畫制作工藝非常復雜，一部短片所耗費的時間和人力足夠拍成四五部同樣長度的普通動畫片。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一大批甘于寂寞、保持格調(diào)的動畫人展開了不惜工本的藝術(shù)追求。如為了制作《牧笛》，畫家李可染特地畫了14幅水牛和牧童的水墨畫給繪制組作參考。時至今日，這樣的投入已難以想象。在當下環(huán)境，水墨動畫難以為繼已是事實。

　　從市場的角度來衡量，水墨動畫制作過程繁瑣，使得藝術(shù)價值同商業(yè)價值不可兼得。“成本比普通動畫片高得多，我們今天面對的是一個高度市場化的環(huán)境。水墨動畫是中國的國寶，但它的平面性、散點透視，卻不是一種商業(yè)的電影語言，做短片比較有趣味，做市場很難。”錢建平分析。

　　過去的動畫語言因不適應市場被洗刷殆盡，新的動畫語言又未能形成，還要遭受外來的、成熟的三維動畫的沖擊。“中國動畫正處在一個缺乏自己語言體系的時代，懵懂，沒有特別好的對策。”錢建平說。

　　“大可不必‘言必稱當年’，在中國動畫發(fā)展史上，水墨動畫是在制作技術(shù)上挑戰(zhàn)極限的例子。今天用數(shù)碼技術(shù)來做水墨動畫比當年容易多了，為什么今天反而做得少了？”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動畫藝術(shù)系主任陳廖宇認為，今天人們對水墨動畫的懷念，更多地反映出人們對現(xiàn)在中國動畫風格欠缺的不滿。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更多的也是人們對制作水墨動畫的那份真心、匠心和耐心流失的遺憾。

　　“懷舊是對過去輝煌的追憶，我們需要尋找中國動畫新的語言表達，同時要把中國過去的傳統(tǒng)拿來分析、繼承、發(fā)展。”錢建平說。

　　希望如馬克宣生前所言，只要在藝術(shù)上還像以前那樣不斷地堅持突破，不斷有新的追求、新的探索、新的實驗和創(chuàng)新，“中國動畫一定會重新振作起來，這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