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史無法解釋的齊白石(上)

　　齊白石一套 《山水十二條屏》 日前在北京保利藝術博物館展出引起了轟動，轟動的原因，并不在于他一次十二條屏同時展出，也不在于這是齊白石僅有的兩套 《山水十二條屏》之一，而在于業內對它的估價最高已經達到了10億元，若能成交，一定是中國最貴藝術品。內地通用的美術史，也把齊白石尊為中國近現代最偉大的藝術家，沒有之一。但是通過精研齊白石生平和他與時代的關系，我們會發現，齊白石身上有許多美術史無法解釋的地方。

　　小木匠何以成偉大藝術家？

　　如今，在街上隨便拉個人，能說得出來的中國藝術家，大概都離不開唐伯虎、齊白石、張大千這幾位，因此，這幾位也就成了市場上流通性最佳、市場體量最大、贗品最多、平方尺單價最高的畫家。最近露面的齊白石《山水十二條屏》在上世紀80年代末，就賣到了100萬美金的天價。要知道，當時北京一套像樣的四合院，交易價也不到百萬元人民幣。所以這套條屏今天估價上億美金甚至10億元也是有合理性的。

　　但是，如果我們回到這套號稱“齊白石代表作之一”的十二條屏創作時的1925年，就會看到，當時61歲的齊白石雖然畫價已經很高，經濟條件大為改善(1926年他就花2000銀元買下了跨車胡同大宅子)，但藝術價值還遠沒有被畫壇認可。他晚年很少畫山水，一是出于市場原因，同時也是對學術界的賭氣。

　　研讀齊白石生平之后，一些疑團逐漸浮出：齊白石只是湖南鄉下一個小木匠，何以成為名動天下的偉大畫家？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學術界對齊白石并不認可，爭議紛紛，但為何最終他能力壓群芳？既然齊白石是如教科書上所說的那么一個偉大的藝術家，那為什么他賣畫時一分一厘，甚至加一只蜜蜂需要加多少錢都要算得很清楚呢？既然他在抗戰中保持民族氣節閉門不出不賣畫，那為什么沒有像徐悲鴻、林風眠、傅抱石、李可染那樣去大后方用畫筆激發民眾的抗日熱情呢？既然說他是人民藝術家，為何我們屢屢看到解放前齊白石題給當時達官貴人的畫作呢？既然說他作品里顯示了強大的人民性，那為什么除了90歲以后有一些歌頌和平和新時代的作品之外，他一生的3萬件作品中極少有貼合時代的內容呢？

　　研究齊白石，只要還原他與所處時代的關系，就可以看到，社會對于齊白石的評價是分階段的，不明晰歷史階段性的不同，就容易陷入上述那些含混不清甚至自相矛盾的認識誤區。

　　齊白石是商業藝術家？

　　著名的中國美術史研究者蘇利文先生曾認為，齊白石是一個保持了強烈個性的商業藝術家，那么我們先來看齊白石的藝術商業之路。

　　在1919年躲避兵災移居北京之初，50多歲的齊白石畫作無人賞識，幸有京派領軍大師陳師曾指點，讓他改走最為流行的吳昌碩墨葉紅花大寫意花卉的路數，果然市場漸有起色，這就是美術史上著名的齊白石“衰年變法”的起因。陳師曾還于1922年把齊白石作品帶到日本參加“中日聯合繪畫展”，齊白石在展覽上一舉成名。但是第二年，陳師曾就去世了。

　　1921年海派領袖吳昌碩為齊白石代訂的潤例中，大大抬舉了齊白石一番。同期的京派畫家中，年紀比齊白石輕，但當時學術地位遠高于齊白石的胡佩衡，1921年時的潤例為每平方尺2元至3元，低于齊白石潤例。而當時市場最牛氣的吳昌碩，畫作每尺的單價是8元至11元。

　　從這個比價關系中可以看到，吳昌碩是當時市場的龍頭，而他對名氣遠不如他的齊白石比較客氣，訂出的潤例已是接近一線畫家的價位。但這里面很可能有齊白石新作向自己畫風靠攏的因素，也有陳師曾的因素，畢竟，這份潤例是京城繪畫領袖陳師曾托他幫齊白石定的。

　　1931年齊白石潤例漲至每平方尺3元至5元，扇面、冊頁每平方尺8元，還略低于同期的北京畫家蕭謙中和周養庵。

　　抗戰后，齊白石于1946年在南京、上海辦畫展，200多張作品全部售空，當時潤例已經隨著物價飛漲至每平方尺2萬元，冊頁、扇面每平方尺2萬至5萬元。

　　1947年齊白石潤例更猛漲到每平方尺10萬元?？墒钱敃r法幣大幅貶值，齊白石畫展銷路雖好，但賣畫所得回到北京換不到10袋面粉。

　　建國初期，榮寶齋售的齊白石作品每平方尺4元，而工筆草蟲、人物、山水畫加倍，但這個價格仍低于吳昌碩的價位。

　　齊白石張大千成為市場雙雄

　　齊白石于1957年去世，當時的文化藝術品還不是普通人能消費的。文革開始后，藝術市場消失。

　　在海外，1980年，齊白石《菊花雙雞》在香港拍出17萬元港幣，1987年《東方朔》拍出24萬元港幣。此時，齊白石價位已經超越了吳昌碩。1988年，齊白石《花果》四屏拍出180萬元港幣。已經毫無疑問躋身于超一流畫家行列。

　　中國內地藝術品市場的20年里，齊白石和張大千并肩成為近現代繪畫市場雙雄，并且雙雙引領市場于2011年春拍沖擊歷史最高峰。如今中國藝術品市場第一高價，就是由齊白石《松柏高立圖·篆書五言聯》以4.25億元創下的，只是到目前為止，委托送拍的劉益謙還沒有拿到一分錢。

　　回顧齊白石市場之路，可以發現，齊白石市場高價并非一蹴而就，是有市場推手的，而且是不斷上升的，但這個上升，有著深刻的歷史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