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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中國化,一場青年的節日改造
圣誕節又至,不難預期,在中國各大城市,以青年為主體的集體狂歡又將上演。近些年來,不少人對傳統節日被冷落、西洋節日受熱捧的現象憂心忡忡,甚至貼上西方文化滲透或國人數典忘祖的標簽,對其口誅筆伐。事實果真如此嗎?
在《華盛頓郵報》等西方媒體看來,圣誕節等西方節日雖然在中國愈來愈受歡迎,但也越來越有中國特色,與西方側重家庭團聚和宗教氛圍的圣誕主旨相去甚遠。中國式圣誕往往被視為狂歡節,其主要形式是廣場喧囂、情人約會、逛街購物和贈禮問候,概而言之,就是“玩”。
圣誕節日趨中國化的實質,與其說是崇洋媚外,不如說是我們的年輕人自主改造外來節日的一場運動。
當代中國青年的生活如同一臺不斷加速的跑步機,在接受“不進則退”宿命的同時,往往伴隨著壓力。以至于2013年5月14日《人民日報》以“莫讓青春染暮氣”為題,直指“朝氣蓬勃的年輕一代變得暮氣沉沉”。這一現象與現代社會結構的科層化不無關系。
社會的科層化,意味著絕大多數現代組織,都要依規則進行管理和組織,按程序進行交往與行動,以職能職位進行技能分工和等級分層。剛步入社會的青年,只能從科層金字塔的底層開始奮斗,想要在社會流動中向上升,多數時刻都得向科層社會妥協。因此,他們喜玩愛鬧、求新立異以及試圖沖破成人世界控制的自我意志,被科層社會壓抑于心底。
而節慶恰恰具有“減壓閥”的社會功能。在一些社會學家看來,節日的功能,是通過這種對日常等級秩序和行為規則的暫時性取消,消除日常社會結構累積的張力,從而在維系結構的同時,為其注入活力。
但中華傳統節日更強調以祭祖敬長、家族團聚、禮尚往來、祈求福祉等來促進家族人倫的凝聚,嚴肅的儀式對青年的要求是崇拜和服膺,而少有玩樂與嬉戲。觀燈、廟會等能調動節日氣氛的公共活動,不是日漸淡漠,就是很難喚起年輕人的參與和關注。可見,傳統節日雖能在家庭溫情上給予年輕人的心靈以撫慰,卻難以滿足他們更廣泛的釋壓需要。
在美國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Margaret Mead)看來,當前輩們已無法再向年輕人提供符合時代要求的生活模式時,年輕人只能以在新環境中捷足先登的同伴為仿效的楷模,根據自己的切身經歷來創造新的文化。
作為一個舶來品,外來節日沒有傳統節日那么多文化包袱,可以在保留其基本框架的前提下任意改造,融入更多顛覆日常秩序和跨越家庭藩籬的玩樂內容。青年們不見得要徹底打破既有的社會結構與規范,卻不時地尋找能在特定時空突破規矩、放縱玩心的機會。加之在現代都市,較之于血緣、地緣等先賦性人際關系,更個人化的后天關系對于年輕人而言也很重要,戀人、朋友、同學、同事等關系需要一個更為公共化的節日平臺。年輕人的諸多需求與商家的牟利營銷一拍即合,加上游戲與玩樂本就容易在年輕人之間交互傳染,以西方節日為外殼的公眾狂歡能星火燎原便不足為奇。
年輕人對節慶文化的重塑早已不局限于西方節日,吐槽春節聯歡晚會這一集參與、互動、娛樂、反叛于一體的互聯網游戲近年來備受熱捧,就是年輕人冀圖將“玩”植入傳統節日的一種改造。
全球化和互聯網給了今天的年輕人改變文化的機遇與能力。面對時代所加載的困頓和束縛,他們可以依恃同輩的力量去消解和掙脫,因為沒有任何一代能象今天的年輕一輩這樣,身處風口浪尖地了解、經歷和吸收社會如此迅猛的變革。因此,對年輕人異于傳統的行為,不應不加思索地貼上標簽,而應以同情和理解的姿態,去了解與溝通。
當然,不少風險和魅惑也隨之趁虛而入。若自我解放淪為毫無反思和節制的縱欲,追求快樂、掙脫束縛只是滑向千人一面的瘋狂購物、紙醉金迷,這一解放運動的積極意義將會大大削弱,對青年也會構成一種自我毒害。因此,輿論對新興文化的尊重不代表徹底無為,作為一種制衡性力量,合理的引導仍不容缺位。
編輯:曾珂
關鍵詞:圣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