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鎮化中葆有傳統文化

　　——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城鎮化進程中的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專題調研綜述

　　5月的安徽，粉墻黛瓦，山水環繞；初夏的福建，草長鶯飛，茶香飄溢。5月21日至28日，由全國政協副主席盧展工帶隊，全國政協教科文衛體委員會副主任王全書、駐會副主任常榮軍及部分政協委員就“城鎮化進程中的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專題，深入安徽省涇縣查濟古建筑群、黟縣宏村古民居、歙縣雄村，福建省武夷山下梅村、三明市泰寧縣等地進行調研。

　　近年來，隨著全國城鎮化步伐的加快，城鄉格局發生深刻變化，具有歷史記憶的傳統文化面臨嚴峻挑戰。那么，在新型城鎮化進程中，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傳承現狀如何？究竟面臨著哪些問題？應如何因地制宜地保護與傳承傳統文化？調研組旨在調查情況，探尋答案。

　　保護先行，整體保護

　　在皖南的古建筑村落里，每走幾步，便可看到一個或幾個年輕人在畫板前專注地描繪著眼前的粉墻黛瓦。據了解，這里已成為時下書畫家和藝術愛好者們的寫生基地，完整的古村落遺存體現著當代人在現代化進程中的文化堅守。安徽省現存不可移動文物25005處，世界文化遺產2處，國家歷史文化名城5個，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27個，副省長謝廣祥介紹，安徽近年來加大力度致力于文物、古村鎮的保護。委員們看到，安徽在古村落保護與傳承方面走出了一條發展自身特色的路子。他們同時指出，真實的徽派建筑應是多樣性的，這一點在村落重建中應尤為注意。

　　在城鎮化進程中，安徽與福建兩省均把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納入規劃先行軌道。安徽省在省經濟社會發展“十二五”規劃中把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擺在突出位置，在城鄉規劃中突出歷史文化保護；福建省堅持以規劃引領城鎮化建設，副省長李紅介紹，該省以“文化傳承、彰顯特色”、“注重人文城市建設”的理念指導城鎮化建設，已全面建立從省域到村莊的五級規劃體系。盧展工肯定兩省在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方面取得的工作成效，指出當地政府在“規劃”前需“摸清底數，保護先行”，即先弄明白什么應該保護，什么“在此基礎上做規劃就會比較結合實際”。

　　對于文物、古村落等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委員們指出，應按照現代城鄉一體化的方針將古城、古鎮、古村作為整體保護，以此帶動城鄉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在福建，中國歷史文化名村下梅村引起委員們的注意。委員們看到，下梅村依然保存著典型清代深宅大院古民居30余幢，磚雕、石雕、木雕是這里民居建筑的特色，其雕刻內容體現著中國人的勤勞、善良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令委員們驚喜的還有下梅村對于非物質形態文化的保護，原住居民的生活方式及傳統工藝也基本上被原汁原味地保留下來：隨處可見的篩選茶葉的身影、久違的打鐵的聲音……在出售竹制編織物的店鋪前，一位中年男子熟練地編織著精美別致的小竹籃。面對如此濃郁的傳統習俗實景，著名書畫家王成喜有感而發，不禁吟出“選茶伴著打鐵聲，下梅村里念真經。青青竹籃大文化，世世代代總傳承”的詩句。

　　在以“城鎮化進程中的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為主題的座談會上，盧展工指出，“所謂文化強省，就是在整個現代化強省建設發展中體現文化的力量。比如古村落建筑，傳統文化是魂，如果魂被抽掉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在城鎮化進程中保護傳承傳統文化，關鍵在于對傳統文化要存敬畏之心。

　　堅守傳統文化的底線

　　與文物、古建筑等物質文化遺產相對固定的性質相比，地方戲曲、舞蹈等非物質文化遺產更多是與其產生和發展的時代等非固定要素聯系在一起的。委員們指出，對于兩者的保護傳承方式和力度應有所區分：以文物、古建筑為代表的物質文化遺產，由于近些年來價值彰顯，保護與傳承力度明顯加強；而作為活態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由于90%左右為草根文化，是農業文明的產物，在城鎮化進程中多瀕臨“被連根拔起”的危機，這一點須引起有關部門的足夠重視。

　　如在非遺傳承人的保護上，政府提供支持與幫助就是關鍵因素，否則一些傳承人如民間藝人是無力生存的。5月24日，在安徽歙縣雄村，委員們感受尤其強烈。一踏進雄村，伴著有節奏的鼓點，民間藝人們正歡快地跳著“跳鐘馗”儺舞，表演者來自歙縣雄村鄉義成鐘馗演出隊，隊員均由村民組成。有關負責人告訴委員，這支遠近聞名的表演隊是在當地文化部門的支持下組建和發展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與物質文化遺產最大的不同在于傳承方式，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只有讓它“活”在當下，傳承才能成功。委員們指出，雄村能夠將儺舞這一傳統民俗表演和諧地融入居民的文化生活，地方政府及文化部門的作用不容忽視；只有把基層文化工作者隊伍建設好，文化才能保護好、傳承好，因為他們是城鎮化進程中文化保護與傳承的重要實施者。

　　對于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文化傳統的從業者即熟知其道的傳承人和傳統工藝制作者也是舉足輕重的。委員們指出，欣賞群體的多樣化與小眾化是未來文化發展的基本格局，如果這些從業者能夠堅守文化底線，讓喜歡傳統文化的人見到或聽到原汁原味的文化，那么人們就不至于在現代化進程中“丟失”了文化，“丟失”了自己。為此，王全書提出“牢固確定留住鄉土”的理念和細化保護傳承舉措、廣泛發動社會參與程度、加快推進相關法律法規制定等建議。

　　保護與利用相得益彰

　　據了解，2013年，福建省城鎮化率達到60.8%，安徽省城鎮化率也已達到47.9%。隨著城鎮化的推進，“重經濟開發、輕保護傳承”的現象已在一些地方發生。如何處理好傳統、保護與利用的關系？如何與市場經濟相結合又不失文化固有的表現形式？在福建省調研座談會上，一家以三兄弟為代表的家族制茶企業引起委員們的興趣。三兄弟已是家族事業第12代傳人，在茶文化保護與傳承上，三人分工明確，有的負責茶業現代化管理，有的負責制茶技藝的傳承。該企業每年將5000萬罐茶葉進行封存，明確定下時間、地點、制作人、茶樹編號、當地溫度并做成二維碼，計劃在30年之后拿出部分封存茶葉用于慈善事業。委員們認為，該家族企業茶文化保護與傳承的某些經驗值得借鑒。

　　相對于文化生產性保護的漸入佳境，一些非生產性文化的保護與利用依然艱難，古村落保護在當前就面臨著“兩難境地”。委員們了解到，一方面，古村落原住居民希望改變自身的生活方式與環境；另一方面，傳統文化的保護又需保持傳統的力量———不僅要將村莊的建筑保存好，還要將其文化空間保留住。委員們認為，在處理這些問題上，保護與利用關系處理得當則相得益彰，處理不好則相互對立。他們建議，在規劃制定和方案實施過程中，應堅持四方面標準：一、文化載體本身應保護好；二、周邊環境要整治好；三、人民生活條件應隨著文化的保護與利用能夠改善好；四、當地經濟社會要發展好。

　　“城鎮化進程中的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的課題任重且道遠。委員們指出，對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決不能僅僅針對農業文明的記憶，工業文明的記憶也應得到尊重。否則，當社會完全發展至信息化、智能化時代后，工業文明的“被抹去”將是一種歷史的遺憾。